岳爺朝我點了點頭，證明了孟極的說辭。
我多少有些失望。
鎮星云這個老匹夫，算是便宜他了。八個魔羅，個個罪大惡極，尤屬鎮星云臭名昭著。
這次不殺他，讓他入了冥，恐怕日后還得成了禍患。
“羅先生，實屬抱歉！”孟極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知道，在你心里，鎮星云罪該萬死，千刀萬剮也不為過。可是，他到底是夜摩天羅的忠誠信徒。我和夜摩天羅到如今，雖然往日情分蕩然無存，但他能無情，我不能無義。魔族人本來就人才凋零，鎮星云是八個魔羅僅存的一位了，我若是殺了他，那就是我斷了夜摩天羅一條手臂。我……實難如此絕情。”
我淡淡道：“理解。人生結交在終結，萍水相逢尚且三生有幸，何況你和夜摩天羅已經結交千年。假若你現在在我面前，對夜摩天羅污言穢語，滿口唾棄，那我倒是真不習慣。總之，孟極者，六德神獸，忠字訣，名副其實。羅卜佩服。”
“羅先生謬贊了！”孟極苦笑一聲道：“正如他人所言，我們先天神獸，雖然個個天賦異稟，修行高超，可作為獸類，終究沒有任何的禮儀和道德信念。也正是如此，當年才會做出齊聚幽厲山，‘自成為王’的傻事，最終害了自己，也害了兄弟。也是因為沒有見識，過分愚忠，為此攀附夜摩天羅千年。不但沒有能救下地囂，還一步步走向深淵，罪孽深重。我知道，在人眼里，我和鎮星云沒有什么不同，都是殺人越貨、草菅人命的惡魔，不過，自從聽聞過羅先生和五行軍的事跡之后，我才相信，原來真的有言行合一、志在蒼生的人。也是這個時候，我才明白了什么是人族眼中的禮義廉恥。我可以保證，從那時候開始，我沒有殺戮過一個活人。當然，這十萬陰兵，確實有半數是我令人搜羅來的，但他們都是盤踞人間的老鬼，我并沒有謀人魂靈。”
“這個我相信！”我正色嗷：“假如你真的冷血無情，恐怕這諾大的渝城早就哀鴻遍野了。”
“也不盡然！”孟極真心坦露道：“說到底，我還不是縱容著鎮星云等湊夠了這十萬陰兵嘛。如今，鎮星云已經帶著八大魔羅的五萬人馬入冥去了，至于這剩下的五萬陰兵，于我無益，就交給羅先生處理吧，也算是我和你賭約之外的一點救贖之心。”
一聽這話，禿子和岳敖忍不住地面露喜色。
不怪這兩個曾經指揮千軍萬馬的家伙如此沉不住氣，實在是我們“窮的”太久了。
自從牝光一劫之后，沒了隊伍，沒了兄弟，更要命的是沒了根據地。
我們幾個東奔西走，疲于奔命，不要說部下了，連條狗也不愿意跟著我們啊。
而現在，竟然有五萬大頭兵就這么入了手，心里怎么能不撲通撲通跳呢……
雖然這五萬冒牌“惡鬼軍團”，肯定是難以和小姝的惡鬼軍團相提并論，但了勝于無。何況，軍力這種事，向來是此消彼長，這五萬人馬在我手里，就相當于夜摩天羅少了五萬精 五萬精兵。
“酸了吧唧的話我就不多說了，兩個字，謝了！”我朝孟極道：“翻過來，你還有什么需要幫助的事，但凡開口，我一定辦到。”
孟極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正看著他的地囂道：“若是真有請求，那就是地囂吧。我希望有朝一日，若是羅先生重新拿回了自己的蛋糕，就善待一下先天獸族。當然，尤其是地囂，我希望她能有個安身之處……”
“放心，受人之惠，定當竭力。雖然你我是按照約定行事，但是說實話，你大可以不承認約定，一走了之。而你，不單單健行諾言，而且還將這五萬人馬盡數給了我們，這區區小事，我一定竭盡全力！”我鄭重道。
話說到這里，不遠處的地囂忽然充滿敵意地看著我們道：“孟極，他們逼迫你了對不對？你要去哪？”
孟極回頭一笑道：“半生荊棘已過，后世多加珍重，此時此刻，看到你自由，讓我倍感輕松。沒有人逼迫我，是我自愿遵守諾言。地囂，你找個地方隱遁安生吧，我去牝光了……”
地囂一聽，那張俏麗的女人面孔驟然兇神惡煞起來，那股子悍若鷹雕的飛禽相頓時顯露，厲聲喝道：“我等了這么多年，可不是要的這個結果。當年我們錯了嗎？沒錯！是帝俊人皇和北陰沆瀣一氣，妄自尊大，他們鎮壓我這么多年，欺壓你這么多年，難不成就這么算了？”
“地囂，聽我說！”孟極苦口婆心道：“你在鎮廟的這些日子，已經歷經千萬年，滄海桑田啊，當年早就物是人非。北陰和人皇早就歸元去了，就連帝俊，也被從高高的王座上掀翻了下來。呵呵，說來，也算是替我們出了口惡氣。而替我們出氣的人，正是站在你眼前這位少年——羅先生，一個從人族走出來，橫掃三界的雄主。這個世界，早就不是我們當初那個混沌初清的世界了，放下仇恨，好好活著……”
地囂初歸世間，此時一臉茫然。
當仇恨都沒法安放和寄托的時候，是個人都會如此六神無主……
“可是……可是我在這世界上，在沒有其它相識之人了！”半晌，地囂喃喃道：“你是我唯一的依靠和牽掛，現在，我出來了，你去要進牝光去……造化弄人，老天不公。什么羅先生，什么雄主，我不管，誰要是帶走你，我就與誰為敵！你到底給孟極灌了什么迷魂藥，我不服氣！”
地囂說著，一聲呼嘯，招引地氣，嘶吼著朝我撲了上來。
“嗨，這話怎么說的？事情都說清楚了，怎么還執迷不悟啊，我說孟極，你要是不管，我可出手了！”禿子喝道。
“地囂，此為我諾，不可驚擾羅先生！”孟極阻攔道。
可地囂氣焰囂張，根本沒有停手的意思。
我心道，縱然我理解你相逢既是分別的心情，可你未免也太狂妄自大了，剛才在水中那一陣仗我還沒消氣，此時你還要和我過不去。假若我不教訓教訓你，就算孟極進了牝光，備不住你也會在外面搞出點波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