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淑華在病房面前站了很久。
賀榮威渾身插管，儀器上紅綠燈不斷閃爍著，彰顯著他此時情況不容樂觀。
余淑華從玻璃里看到了自己模糊透明的倒影，那張明顯已經不再年輕的臉上，出現了刻骨銘心的恨意。
她是賀榮威的第三任妻子，卻也是家世最差的那個，或者說，沒有家世可言，她出身很普通。
不過就是年輕的時候被賀榮威看上，用強硬手段被迫當了他的情人。
賀榮威一直想要個兒子，但不知道是不是壞事做多了，賀榮威不僅沒有兒子，連孩子都沒幾個。
那些女人久久不能懷孕，都被賀榮威用錢打發了。
唯有她，給他生了一個兒子。
賀榮威便和原配離婚，扶她上位。
只是這個賀夫人的頭銜并不是那么的光鮮亮麗。
余畢竟她唯一的價值就是給賀榮威生了一個兒子，別的一無所有，因此在賀家，她的地位也僅僅只是比傭人高了一些而已。
而賀榮威對她的辱罵責怪，是家常便飯。
她也習慣了伏低做小。
自從賀野接管了公司后，賀榮威對她的態度才好了點。
余淑華也算是靠著賀野過上了好日子。
所以，再叫她回到以前那種卑微的生活里，她是不愿意的。
她不想再看任何人的臉色生活。
更不想賀野被賀榮威和賀明珠欺壓一輩子。
長長的呼出一口郁氣，她揉了揉眼睛，等醫生過來的時候，她的眼睛便格外的紅。
醫生同情的道：“賀夫人，賀總的情況比較嚴重，治療的希望雖然不大，但也是有的，只是他可能得長時間保持昏迷的狀態，您做好心理準備。”
余淑華手指攥緊自己的包，半晌，冷靜的問：“他清醒的機率多大？”
醫生沉吟了下，“百分之五。”
“還不到百分之十呢。”余淑華輕聲嘆氣，語氣格外的沉重。
“是的，賀夫人，雖然百分之五的機率，我們也會盡力的。”
“放棄治療吧。”余淑華平靜的道。
醫生愣住：“放棄？”
余淑華一字一句的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救過來的機率只有百分之五，而且搶救過來也會長時間的昏迷。”
“確實如此。”
“我的丈夫是個要強體面的人，他絕不愿意這樣躺在床上動彈不得。”余淑華堅定的道，“放棄治療。”
病人重傷，清醒的機率不大，醫生也會詢問家屬是否要放棄治療。
只是賀榮威畢竟是上市公司的董事長，醫生根本就沒想過他們會放棄，所以并未提供折中方案。
“我是他的妻子，難道我沒有做這個決定的權利？”余淑華側頭看醫生，冷漠傲慢。
醫生稍微猶豫了下，點頭道：“我知道了，賀夫人，請您過來和我辦一下手續。”
余淑華點點頭，又深深的看了眼昏迷不醒的賀榮威，跟著醫生走了。
就這樣吧，賀榮威，你這輩子辜負的人太多了，下地獄去給她們賠罪吧。
簽完最后一份文件，余淑華心里的石頭落了地，她跟著醫生重新回到病房外。
醫生護士有條不紊的拆除那些儀器。
“你們在干什么？”尖銳的女聲響起。
賀明珠沖進病房，眼睛瞪得圓圓的，憤怒的質問道：“你們怎么把氧氣拔了，還有這些儀器，你們怎么拆了？”
醫生解釋道：“賀夫人簽了字，要放棄治療。”
“放棄治療？”賀明珠不可置信的尖叫，“我是她女兒，放棄治療怎么也得經過我的同意，我不同意。”
她目光兇狠的盯著余淑華，揚手一巴掌打在她臉上，“余淑華，你這個賤人，誰允許你擅作主張的。”
余淑華捂著臉頰，靜靜的看著自己名義上的繼女，看她嘴巴不干凈的罵罵咧咧。
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沒必要繼續忍了，
勸說的話到了嘴邊，又被她咽了回去。
余淑華一臉詫異：“你是誰？誰允許你闖進來的。”
賀明珠怒道：“余淑華，你問我是誰？裝瘋賣傻嗎？”
“這位小姐，我真的不認識你，還麻煩你離開這里，不要打擾到我的丈夫。”余淑華苦兮兮的流淚，演繹深情的妻子。
周圍的醫生護士都露出迷茫的神色來，似乎不知道該聽誰的。
賀明珠便厲聲道：“我是賀家大小姐賀明珠，是賀榮威的女兒，我父親的治療我有權利決定。”
話沒說完，被余淑華打斷了。
“你不是明珠。”她看著眼前的人，態度強硬起來，冷漠犀利，“我們家的明珠不長這個樣子，你怎么敢冒充她的。”
“叫保安，把這個騙子趕出去。”
醫生是見過賀明珠的，賀明珠確實不長這樣，因此醫生毫不遲疑的選擇相信余淑華，叫了保安就過來，把賀明珠拖了出去。
賀明珠再如何尖叫都沒用。
被扔到大門外，保安很有同情心的勸道：“小姐，你知道里面那位是誰嗎，你就敢碰瓷人家賀大小姐，你不怕人家讓你家破人亡啊。”
“你們這些廢物，我就是賀明珠。”賀明珠跳腳，沖著保安大聲的嚷嚷，“有眼無珠，我要開除你。”
保安好心當作驢肝肺，也生氣了，他拿出手機翻出一張照片來，懟在賀明珠面前，“看看，這才是賀大小姐賀明珠，就你……”
保安將她從頭到尾掃了一遍，不屑的嘲諷道：“你也不拿個鏡子好好的照照，你哪里像賀大小姐了。”
賀明珠一愣，下意識的撫上自己的臉，恍然才想起來自己如今這張臉早就不是當初的模樣。
保安把手機收起來，嘟囔道：“況且賀大小姐溫柔美麗，可不是你這樣的瘋婆子。”
賀明珠“啊”的尖叫一聲，鉆進人群里跑了。
她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明明整成和程知微一模一樣的臉，是為了惡心程知微，可如今她才發現自己輸得徹底。
沒有了家人，連臉都沒有了。
賀榮威被宣布搶救無效死亡，葬禮辦得隆重。
只是葬禮上的時候，警察來了一趟，說是有人報警，賀榮威是被人害死的，賀野坦然讓他們調查，最后翻了監控，才發現賀榮威真是自己腳滑從樓梯上摔下去的，屬于意外死亡。
“小野，以后再也沒有人敢欺負你了。”余淑華低聲對賀野道，“我們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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