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霖沒回來？
程知微坐起來，才發現陽臺上有一點明滅的紅點。
周霖不是沒回來，他是在陽臺上抽煙。
雖然兩人最近才開始頻繁的同床共枕，但是周霖從未在房間里抽過煙，顯然，他此時抽煙，應該是和徐珍珍有關。
她猜測的時候，周霖抽完一根煙從陽臺上進來，秋風一下子鉆進來，沖散了房間的溫度。
周霖沒想到程知微會醒，沉默了幾秒鐘后道：“醒了？”
程知微默默把被子拉到下巴的位置，“下雨了？”
“嗯。”
彼此又沉默了半分鐘左右，周霖淡淡的道：“今天是白珠珠下葬的日子。”
程知微心頭一跳，靜靜地看著周霖：“你要去嗎？”
“我們一起去。”周霖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程知微，你應該去。”
“我不去，我說過了，她的死和我無關。”
周霖口吻淡漠，當真和白天判若兩人，“這是珍珍的要求，你去，她就會撤訴。”
“那就讓她繼續告我好了。”
如果警察查不清楚這件事，她就去坐牢好了。
周霖的脾氣一下子就起來啦，“程知微，我放棄了一半的管理權幫你擺平了周進忠，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嗎？”
程知微心一痛，他需要的是一個沒有污點的妻子。
這就要報酬來了。
“我說過了，別的事我可以竭盡所能幫你，這件事不行。”程知微很清楚，她如果真的去參加了白珠珠的葬禮，那白珠珠的死一定會永遠的安在她頭上。
周霖看了眼時間，往外走去，“八點鐘，準時出發。”
他腳步動了動，微微側頭往后看，“程知微，你姐姐還在渝城，如果你想保護她平安無事，你最好是做好準備。”
說完，他已經大步離開了。
程知微渾身僵硬，血液從頭涼到腳，周霖居然拿程知音威脅她？
他怎么能這樣做？
他難道就沒想過，要是她被人認出來，該怎么辦。
當然，想必這就是徐珍珍要看的效果。
周霖不會想不到，但是他站在徐珍珍那邊。
再也睡不著了，程知微睜眼到了七點，起床洗漱，穿好衣服。
周霖拿程知音威脅她，她除了聽話別無選擇。
因為下雨的緣故，天都是灰蒙蒙的。
程知微沉默的跟著周霖下車，徐珍珍沒什么朋友，她以為殯儀館沒有多少人，可下了車，她才知道自己想錯了。
這里人不少，而且有好些當年的同學，還有些程知微不認識的陌生人。
個個看她的目光都不善。
程知微強裝鎮定，跟著周霖往里走。
徐珍珍一身黑色的衣裙，眼睛紅腫著，恨意滔滔，又悲又怒的質問程知微，“你怎么敢來這里的？”
程知微攥緊掌心去看周霖，周霖卻沒有看她一眼，自然也沒有幫忙的意思。
程知微便明白過來，她今天，是被放棄的那個。
徐珍珍捂著嘴痛哭出聲，“程知微，你到底是有多恨我，搶走我的男朋友，害我失去雙腿，如今又害死我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妹妹，你是逼著我去死嗎？”
她的哭聲和質問，立刻引來了一大波的謾罵攻擊。
程知微挺直脊背，面色蒼白得可怕，她不管別人罵什么，只是看著周霖：“你叫我來，就是為了讓我被這些人罵嗎？”
徐珍珍擦了擦眼淚，聲音沙啞：“程知微，叫你來是我堅持要的，阿霖說珠珠傷害了你，你也不是故意推她的，所以替你求情，希望我能撤訴。”
“可我若是放過你這個殺人兇手，我還有什么臉面去見珠珠，可是我也不能傷害了阿霖的一番情意，所以我叫你來，只要你肯跪在珠珠面前懺悔三分鐘，我便答應撤訴。”
跪在白珠珠面前磕頭？
程知微轉頭去看徐珍珍，對上她悲痛神情下潛藏的得意，咬了咬牙，“徐珍珍，你……”
“程知微，你早上答應過我的。”周霖淡淡的開口，把程知微的話打斷了。
他在提醒程知微早上的那個威脅
程知微到嘴邊的話便始終沒吐出來，眼眶慢慢的紅了，“你真要這樣羞辱我嗎？”
她問的執拗認真，周霖的目光像是被燙了下似的轉開了。
程知微便明白了。
她不會得到在場任何一個人的幫助。
“好啊。”程知微忽然笑了聲，在無數人的目光里，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不就是下跪嗎？
她的尊嚴早就沒有了，下個跪有何難。
只要不再連累程知音就好。
反正周霖一向如此，錯的是她，該死的也是她。
“程知微。”有人忽然叫了一聲。
程知微還沒反應過來，有什么腥臭的東西便潑在了她的身上，周圍一片寂靜，隨即謾罵如潮水一般向程知微涌來。
“活該。”
“害了姐姐又害妹妹，她有什么資格出現在這里。”
“太賤了。”
“我要是她爸媽和親戚，我連頭都抬不起來。”
“賠命都不夠吧。”
“怎么不去死啊。”
“賤人。”
腥臭的味道來自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的血。
程知微跪在地上，從頭到腳都是血，狼狽不堪。
她全身僵硬，整個人都在輕微的痙攣，她想站起來卻沒有絲毫力氣，麻木得連眼淚都沒有了。
過了會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謾罵忽然在耳邊遠去，腦海里只余下三分鐘這三個字。
三分鐘，她可以堅持。
三分鐘一到，周霖的大衣便落在程知微身上，保鏢們訓練有素的隔開了激動的人群，周霖把程知微抱了起來。
深邃幽沉的目光重重的落在徐珍珍身上，隨后抱著人便要離開。
“阿霖。”徐珍珍慘叫一聲，跌倒在地上，眼淚滾滾落下來，“阿霖，你要拋下我去哪里？”
周霖腳步頓了頓，回頭看去。
徐珍珍凄慘的滾落在地，手心朝著他，可憐極了。
周圍還有無數雙眼睛看著。
周霖抿唇，站了一會兒，在更大的議論聲里，把程知微放下交給章秘書，“送她回去。”
他選擇了留下來。
章秘書都不忍心看程知微現在的樣子，低著頭道：“少夫人，我送您回家。”
程知微便聽話的一步一步的往外走，腳步麻木沉重，像木偶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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