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珍珍看了廚房一眼，嘴角微微上揚，“我今天剛回國，來看望叔叔阿姨，他們非要留我下來吃飯，希望沒有對你造成困擾。”
平淡溫和的語氣，好像她們之間沒有發生過任何的齟齬，而只是各奔東西好久不見才有的生疏距離。
可不管徐珍珍怎么想，程知微并不想見她，愧疚也罷，還是無奈也罷。
總之，她的情緒很復雜。
是吧，當初和周霖發生關系是意外，之后徐珍珍發生車禍，說起來和她也有關系，甚至所有人都覺得徐珍珍車禍是程知微造成的，可其實，程知微對她的愧疚是有限的。
更多的，是希望此生不復相見。
程知微一點一點的把那些情緒撫平，波瀾不驚的道：“不會。”
她放下包，去廚房幫忙。
忙了將近一個小時，飯菜上了桌，都是徐珍珍的口味。
程知微拿了四個碗盛飯，剛一轉身，就看到不知何時到來的周霖，他彎腰將徐珍珍抱了起來，腳步穩健地走過來，把她放到餐桌邊，又給她拿筷子，妥帖地照顧著。
自始至終，都沒看程知微一眼。
心頭的酸澀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徐珍珍在這里，被無限的放大，程知微抿了下唇，放了一碗飯在徐珍珍面前，垂眸坐了下來。
程商嚴厲的臉上罕見地露出些許微笑，“珍珍，你三年沒回來了，也不知道你的口味變了沒有，嘗嘗阿姨的手藝。”
徐珍珍莞爾，夾了一筷子魚，“阿姨的手藝是我最想念的味道。”
程知微心不在焉的聽著，夾著碗里的米一顆顆地喂到嘴里，郭翠華看不過去，夾了菜給她，“你這孩子，米飯這么好吃嗎，不吃菜。”
徐珍珍語調舒緩，帶著些笑意，“我記得知微的口味比較重，和我恰好相反，這些菜對她來說味兒清淡了些。”
程知微還沒說什么，程商已經皺了眉，“不用理她，愛吃不吃。”
一句話，飯桌上的氣氛頓時冷了下去。
郭翠華瞪了程商一眼，“吃飯呢，你兇孩子做什么。”
“她都二十幾歲了，什么孩子，要不是你寵著她，寵得沒邊了，她當初也不會做出那等不知廉恥的事情來。”程商嚴厲地批評。
程知微捏緊筷子，又開始了。
這三年來，她回來的次數很少，但每次回來，程商都會拿那件事說教，程知微壓抑得很。
她的目光不自覺看向對面，徐珍珍歉疚的目光看過來，似乎對于因為自己導致她被程商訓斥感到很抱歉，周霖正在專心致志地挑著魚刺，然后把細膩的魚肉放到徐珍珍碗里。
沒有人覺得這場面有任何的不妥。
窒息的感覺鋪天蓋地地涌來。
程知微手一松，筷子滑落在地。
小小的聲響，像是點燃了引線的爆竹，爆炸只是兩三秒的事情。
“啪。”
程商把筷子拍在桌子上，臉色一下就沉了下來，“不過是說了你一句，你就摔筷子摔碗的，沒規矩。”
程知微只是看到周霖殷勤周到地伺候徐珍珍，心里不舒服，這才筷子滑落，沒有所謂的摔筷子，但對于程商，解釋都是無用的，從徐珍珍出了車禍后，程商認定是程知微不知廉恥對不起徐珍珍，因此不管任何事，都是堅定的站在徐珍珍那邊。
只恨不得程知微這輩子都匍匐在徐珍珍腳下，給她磕頭認罪。
她站了起來，就那樣沒什么表情的看著程商，“本來也不是我想來的。”
她鮮少頂嘴。
程商愣了下，整個脾氣就起來了，厲聲叫著程知微的名字，“程知微，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好了好了，知微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你吵她做什么，坐下來好好吃飯。”郭翠華心疼地維護著程知微，語氣也有些重。
“這里沒你說話的份兒。”程商徑直吼了一句。
郭翠華愣了下，眼圈就紅了。
程知微的太陽穴突突地跳著，整個人都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樣，神經繃緊，尖聲叫起來，“你要維護徐珍珍，你維護她就是，你朝媽發什么脾氣。”
徐珍珍無辜地眨眼，“我……叔叔阿姨是因為我吵架嗎？”
她放下筷子，“抱歉啊，打擾了你們的晚餐，我會離開，只是在離開之前，知微，有件事我想求你。”
程知微揚了揚唇角，涼薄至極，這是準備開口讓她把周霖還給她了嗎？
只可惜，不肯離婚的是周霖啊。
不過也許，周霖一直不同意離婚，等的就是現在徐珍珍提來，好羞辱她的。
心臟揪緊，程知微抿唇不說話，只沒什么感情地看著徐珍珍。
“什么事，你說。”程商道。
徐珍珍輕聲嘆氣，“是這樣的，我有個妹妹叫白珠珠，心高氣傲又沖動，惹了知微，現在被關在警察局，我就是想求知微，可不可以看在過去的情分上，饒了她這次。”
程知微只覺得耳朵邊出現無數“嗡嗡嗡”的聲音，導致她有些聽不清徐珍珍的話，她說什么？
她說白珠珠是她的妹妹？
目光彈射般地落在周霖身上，看著他平靜的姿態，程知微心頭重重地一跳，明白過來。
周霖早就知道。
她死死地咬著唇，怪不得周霖對一個替身那么好，原來白珠珠不是替身，而是徐珍珍的妹妹，那樣相似的長相，只能是親生姐妹了。
原來，從頭到尾，只有她程知微是個笑話。
徐珍珍目光悲戚，淚光盈盈，“我們家重男輕女，我出生就被拋棄，珠珠雖然沒有被拋棄，但小時候也過得不好，導致她的性格橫沖直撞的，得罪了不少人，當初我出事，沒辦法，將她托付給了阿霖，卻不想讓知微你誤會了。”
一番話，有無數個糾纏不清的意思。
每個意思，都壓在程知微心上，沉若千斤，讓她喘不過氣來。
但是簡而言之，就是程知微不容人。
程知微想起周霖說她容不得人，卻原來是這個意思，她還以為周霖想左擁右抱，說她容不下小三呢。
只是，白珠珠這個身份，遠比她是周霖的小三來得讓程知微無法接受。
“她還年輕，留了案底這輩子都完了，知微，你可以答應嗎？”
“就當是，對三年前那件事的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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