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犁漢 > 第三百一十二章:追擊
  當張旦在眾目睽睽中被祭孫挾持到青州黃巾大陣后。

  留守在陣內的泰山軍東路軍眾將一片騷然。

  前軍司馬郭亮、左軍司馬魏舟、右軍司馬謝弼、中軍司馬王章、后軍司馬羅綱,值此緊急時刻,五將迅速聚在一起商議。

  泰山軍的東路軍基本就是原右校尉部的架子,而右校尉部里的骨干又幾乎是老泰山弟兄,如郭亮、魏舟、謝弼、王章等都是泰山軍立軍以來就在的重要軍將。

  所以雖然張旦被挾持得突然,但眾人仍然能雖驚不慌。

  此時五將聚在一起,要先商量出個對策來。

  郭亮嚴謹多智,率先道:

  “當務之急,先要派人去青州黃巾那里交涉。看有什么辦法,能將校尉放回來。”

  一邊王章皺著眉,難色道:

  “這怕是不易啊。你們沒發現嗎?對面那祭孫就是在我們領兵向東時才奔過來的。校尉過去迎,二人說了什么,我們雖然不知道。但多半也是談崩了,對面直接挾持了校尉,好要挾我軍繼續向西。”

  謝弼杵著短棍,蹲在地上,在凍土上開始畫圖。

  其他人皆知道他的謀算能力,見此樣就知道謝弼有話說。

  于是,其余四人都蹲著圍著。

  果然,謝弼以短棍畫好圖后,就開始解釋:

  “你們看現在的形勢。我們現在在雞澤東南面。前面五里是漢軍的壁壘,后面三里多是我們的壁壘。如果我們現隨青州黃巾繼續向西,以五萬人的腳程是肯定趕不到漢軍壁壘的。而就地修整呢?也不行。”

  “先不說附近巨木伐盡,就單說我們處在河北空曠平原上,前后無山阻風,那晚上的寒風,我們根本熬不過去。而當時燃起的方位只有青州黃巾,我方壁壘卻沒有影響。也就是說,我們的壁壘現在還在。而那就是我們最后的生路。”

  謝弼還要說,就被中軍司馬魏舟給打斷了。

  魏舟最為最早的軍中高級軍吏,幾次大擴編中都牢牢上升,既是因為其能力,更是因為他忠心。

  所以當謝弼說這番話的時候,魏舟立馬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毫不客氣道:

  “謝弼,你想干什么?你要拋棄青州黃巾我沒話說,但校尉還在他們營中呢?你是連他也要放棄?”

  謝弼被直呼其名,也不惱,只是鎮定道:

  “校尉在青州黃巾中根本不會有危險。因為祭孫他們根本不會也不敢傷害校尉的性命。但如果因此被青州黃巾要挾,那就是帶著三千將士趕往死地。這里面孰輕孰重,你分不清嗎?”

  魏舟這邊還未反駁,外圍一直沉默的扈將潘章突然道:

  “我看是你分不清吧。你說校尉沒有安危就沒有安危?校尉作為大軍之首,沒有他在,這三千軍就沒有魂。所以,校尉重,三軍輕。你懂我意思嗎?”

  實際上潘章這話說的非常不客氣。

  謝弼再如何,無論從級別還是資歷都是遠遠超過潘章的。但潘章是校尉扈兵的扈將,自古誰離權力中心近,自然也有無形的權力加持。

  所以潘章說這番話的時候,其他部將們都沉默了,雖然偶幾個皺了皺眉,但也呵斥潘章的。

  歸根結底,這話太敏感了。

  張旦是誰?是沖天大將軍第一內親元從大將。他們內心是贊同謝弼說的,張旦就是被挾持了也不會有事。但他們到底不敢說出來。

  因為,如果張旦真的出事了,他們棄將走的,有一個算一個都逃不了責任。而反過來,要是張旦沒事,他回來了。知道這些將領拋棄他,張旦又會能沒想法?

  所以,此時將領們心中便是不愿,現在局勢也只能被那祭孫裹挾著了。

  那祭孫是真的卑鄙,本以為是難得的豪杰,卻使這種手段。

  可恥啊!

  此時的謝弼也明白了局勢,他嘆了口氣,將木棍擲在地上,怒道:

  “我看你們都湖涂了。這三千兵是大將軍編練的精銳,是事業的根基。容你我在這里虛擲?今天,這兵走不得。我把話說死了吧,就是校尉死了就死了,但這三千子弟我們要給大將軍帶回去。不然你我統統自戕吧。”

  說完,謝弼一跺腳,憤慨:

  “辣娘,軍中什么時候搞成你們這樣的顢頇?一個個怕,那就乃公來擔責。要是損了校尉,大將軍要砍頭,就來砍我的頭?行不行?”

  謝弼文質彬彬,說出這番話來,可見內心已經多怒了。

  潘章還想多說,直接被霍讜拉住了。

  霍讜搖了搖頭,示意潘章別再講了。

  因為到現在,謝弼早就將這事的最利害的地方點了。那就是,這軍隊不是他張旦的,而是沖天大將軍的。為了一個張旦,就拿三千大兵去冒險,就是你是大將軍的親族都不行。

  謝弼把這話挑出來后,其他人也是舒了一口氣,丟掉了肩上的壓力。然后紛紛圍著謝弼說,大家怎么能讓你扛呢?大伙都撤軍。真出事了,大家一起扛。

  這個過程中,后軍司馬羅綱一句話沒說,但已經全程被元老將們給代表了。

  就這樣,以謝弼敲定撤軍計劃,很快三千泰山軍結成方陣,向著東面的壁壘繼續開拔。

  而這些直接讓已經在陣中的祭孫看傻了眼。

  他本來還想等泰山軍選將來談判,他好以張旦做要挾,裹挾他們一起走。

  但誰知道,他們竟然敢放棄張旦?這是什么樣的部下?

  邊上,看到部下們繼續向著東面去,張旦完全沒有被拋棄的惱怒,而是哈哈大笑。

  他指著祭孫,大笑:

  “大胡子,這下你明白,什么是泰山軍了吧。你以為裹挾我就能裹挾得了泰山軍?實話告訴你吧。尋常的軍隊,主將就是一切,沒了主將,軍隊就沒了腦子。但我們泰山軍,從什將到部將,每個人都知道自己的使命,知道要去往何處,他們都會思考。”

  祭孫就這樣聽著張旦在那大笑,然后也笑了,他轉身對張旦道:

  “果然是泰山軍,阿沖真的是帶的一手好兵啊。有這樣的雄兵,這黃天之世還真的能在他手上建起來。”

  張旦看祭孫這笑,有點意外,反問:

  “大胡子,你啥意思。”

  祭孫笑了:

  “沒啥意思,就是一會我們就在這里分別吧。我本想再為太平道努力一次,就一次也好,最后終究是徒勞的,還傷了你我的情誼。哈哈”

  說到這里,祭孫笑的淚都流出來了。

  張旦看著傷心,勸道:

  “大胡子,你別再軸了,和我一起回軍吧。”

  祭孫抹點眼淚,嘆道:

  “能退到哪?后面壁壘都被燒了。回去,我們四萬弟兄也是個死。與其在嚴寒像野獸一樣被凍死,不如和漢軍拼了呢?”

  張旦被這話說的一噎,他知道祭孫說的是事實。

  祭孫擺了擺手,對張旦道:

  “咱們就在這里分吧。其他扇情的話不多說了。就是后面如果還能有時間,以后每年這個時候,給我們這四萬青州子弟擺個祭祀,看能不能給大伙招魂回去。畢竟,他們都是青州人,怕是做不得這河北的鬼。這里是真的冷。”

  說了很冷的笑話,祭孫重新上馬,他下令全軍繼續向西開拔。

  飽食過后的青州黃巾正跺腳取暖。

  等軍令催促來后,他們就又在軍旗的引領下,繼續沉默的向著西方行進。

  這些底層的黃巾士卒們可能是缺乏激情的,缺乏理想的,但最樸素和最可愛可能也是這一群人。

  因為有事,他們真的上。

  車馬粼粼中,無數人從張旦邊走過,他們好奇的看著這人,但沒人上去說話,只是緊跟著前面的袍澤。

  至于張旦,默默的看著那黃旗大纛下的祭孫,他騎著紅馬,是那么的悲壯。

  張旦淚流了出來,抽了一下:

  “真是的,為啥就那么傻。”

  張旦,再不想看這場面,翻身上了祭孫留給他馬,就回奔東方,去追趕已經上路的泰山軍。

  至此,青州黃巾四萬眾與泰山軍分道揚鑣。

  ……

  距離青州黃巾也不遠的地方,漢軍也正在行軍著。

  牛車上盧植正贊賞著沮授。他贊道:

  “你這一策,調虎離山,上屋抽梯。果然用得好啊。”

  然后盧植又道:

  “這嚴寒也好。不費我一兵一卒,就能破對面數萬黃巾。所以啊,論殺人,還是得看著老天。”

  沮授謙虛的伏拜,再不敢像之前那樣自矜。

  說到底,人吃了教訓總要長大的。

  車外兵馬蕭蕭,盧植高興的問車外的扈將鮮于銀,道:

  “那些蛾賊知道后方壁壘被燒后是何反應?”

  鮮于銀是幽州漁陽人,也是一方豪杰,在邊地就數有戰功,從一介邊人武士,累功到了現在比六百石的扈將,可以說是軍中翹楚,也是幽州武人中冉冉升起的一將星。

  此時,他策馬隨著盧植的車外,聽盧植問來,趕忙伏低身子回道:

  “回大帥,那娥賊們見后路被抄,就又繼續向著我們這邊追趕了。”

  盧植聽了哈哈大笑,輕蔑道了句:

  “不知死活。”

  他又想到一事,問:

  “那泰山軍的兵馬有一路嗎?”

  鮮于銀繼續道:

  “未曾,他們在那里就分道揚鑣了。”

  聽了這話,盧植半是放下心,半是可惜道:

  “這些泰山賊果然是奸猾,倒是讓他們跑了。”

  雖然話是這么說,如果那些泰山軍真的來的話,沒準盧植就又該擔心了。

  盧植又囑咐了下鮮于銀,令道:

  “士伍們來回奔行,又還未用食,體力已是乏了。你要先行通知大營的留守準備熱水熱食。隊伍到了營,就要用上這些。”

  鮮于銀記下這些,最后猶豫的問了句:

  “大帥,這天寒地凍的,薪柴不好樵采,怕是這熱水不容易弄。”

  盧植斥了句:

  “我不管他們怎么弄,我只要結果。將士們在外面飽經風霜,他們在大營內舒服著,要是連一頓熱水都弄不到,還要他們何用?”

  受這一句罵,鮮于銀再不敢多話,就要趕緊給前營傳令。

  那邊他就被盧植給喊下了。

  “你先別走。你再讓外線的幽州突騎警戒起來,一定要以防青州蛾賊狗急跳墻。此時我們兩軍之間畢竟距離較遠。對面要是直接將騎兵用來,直接咬住我們的步兵。沒準,還真的讓對面給追上了。”

  所以盧植最后囑咐道:

  “所以,一定要務必遮攔住對面的騎軍。好給本軍從容撤退的空間。”

  鮮于銀將這些都記下,就去布置去了。

  這邊其人走,盧植就放下了帷幕,對沮授道:

  “我是真羨慕你們這些年輕人,有無窮的活力。這大漢以后就要靠你們了。”

  沮授恭維道:

  “大帥你春秋正盛,還能為大漢發光二十年。咱們都還需要大帥你保駕護航呢。”

  這話說得盧植哈哈大笑。

  然后沮授就認真問道:

  “大帥,你是想直接回營,不對青州黃巾做一擊嗎?”

  盧植點頭,他道:

  “沒錯,我就壓根沒打算和那些蛾賊硬干。能以天地肅殺絕命,何必費手中刀?”

  沮授到底年輕,他疑惑問道:

  “咱們要是不殺,那這軍中將士們的軍功如何算,還有大帥你的威名如何顯呢?”

  說到底,沮授還是認為,親自殲滅黃巾軍,才是真正的贏。

  但他不知道如盧植這類老帥的想法。

  盧植道:

  “你可知,善戰者為何無赫赫戰功?”

  然后也不等沮授回道,盧植直接道:

  “到了我這個位置,個人榮辱已經不加,而社稷之重才是我要考慮的。我手中的這萬軍漢軍已經是朝廷最后的精銳。我要是折身回去進攻蛾賊,戰必然勝,但也會折損我的兵力。而現在,能不戰而勝,才是真正的勝。”

  沮授如有所思。

  恰在二人交談時,不遠處的后方傳來連綿號角聲和廝殺聲。

  那里,顯然已經有了交戰。

  很快,鮮于銀就帶來情報:

  “大帥,黃巾賊果然傾全部騎軍前來截我軍了。幸幽州突騎就是后方,現在已經遮攔住對方了。”

  盧植點頭,他掀開帷幕,對車隊大喊:

  “全軍加速前進。”

  隨后,他就又對鮮于銀下令:

  “你讓越騎和屯騎也去后方支援,務必殲滅對面這股騎軍。”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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