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犁漢 > 第一百七十三章:斗將
  就在張榮部回軍,壁上的趙镕就對丁盛說:

  “丁頭,壁下那敵要撤,咱們追不追?”

  丁盛還沒說話,最歹命的金泉就已經捶著壁,嗷嗷叫:

  “還有啥說的,出去捅他們腚。”

  然后金泉就被丁盛一個大逼斗,罵道:

  “捅捅捅,你知道捅,人家就不知道你想捅?你好好看看人家怎么撤的。看見那些旗幟了嗎,就沒動,就是留下殿后的。這說明什么?說明人家撤退的有章法,咱們現在沖出去正好落人家套里,別捅不了人家,自己反被沖回來,丟了壁。那咱們就成了泰山軍的罪人了。”

  被打的金泉不服氣,爭辯道:

  “丁頭,這波兵為啥撤?肯定是典部將那邊打起來了啊。咱們這邊要是不去把這波兵留下來,那典部將他們就危險了。所以啊,咱們還是要出擊的。”

  丁盛訝異地看著金泉,像是第一次見,他那意思就是,這是你這榆木腦袋想到的?

  金泉被丁盛望得發毛,忸怩道:

  “俺在隨軍學堂學的,這叫每與敵反,事乃成。他想干啥,俺們偏不讓他們干就對了。”

  丁盛拍了拍金泉的肩膀,然后對旁邊的趙镕揶揄:

  “看來咱們渠魁設這隨軍學堂倒真辦對了,連咱們金棒槌都會用腦了。”

  那邊金泉也不分好話賴話,就當丁盛在夸他,還在自矜,就又被丁盛打了個大逼斗。

  金泉正懵著,就聽到丁盛說道:

  “你個棒錘,真以為我夸你呢?你學個皮毛,自矜個啥?今天你丁頭就再教教你,讓你明白你丁頭永遠是你丁頭。你說的那層我豈不知?但我更知道的是,此刻我出兵,敵必有備,因為他也料到了你這層。你信不,咱們一出兵,原先還撤退的敵兵,立馬回身就來攻我們,就是想趁此破砦。

  用咱渠魁的話說,你在第一層自矜的時候,人家已經在第二層黃雀在后了。所以說你是個棒錘。但這敵將在第二層時,他根本不知道我已經在第三層了。我現在不出壁,敵必然以為計空,只能真的撤回去。但那個時候咱們再綴著后面突襲。這就是敵人以為我們出,我們就不出。敵人以為我們不出,我們突然就給他來一下。這和你學的什么敵之所欲,我所不欲看著像,但實際上這叫致人而不致于人。所以明白了吧。知道為何我丁大器是全泰山軍第一用腦的智將。你們吶,在我后面有的學呢!”

  說完,洋洋得意,不理金泉、趙镕二人,遠眺敵軍漸行漸遠。而金泉、趙镕聽了丁盛的話,下意識就覺得,好有道理。但緊接著他兩就想到:

  “丁頭是不是軍中第一智將不清楚,但厚顏肯定是第一厚。這點他們恐怕傾盡一生都學不來了。”

  丁盛說的沒錯,壁下撤退的張榮軍的確是佯退,就是賭對面是個智將,懂兵法,那樣他就能來個計中計。但奈何他帶著伏兵等了半天,也沒見到敵壁有動靜,只能暗罵砦內的賊將是個棒錘,也是,賊畢竟是賊,哪有幾個有腦子的。像他張榮已經是少數有腦之將了,像他的又能有幾個。

  所以,最后張榮帶著點遺憾又帶著點自矜,率兵回援了。他到底要看看,中軍到底怎么回事?怎么這么不經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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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們這將怎么這么不經打?”

  此時站在望樓上,濟北相陳珪如是道。而他身邊像顏敫、戴祈、氾昭、徐晏、夏隱、劉彬等幕士盡皆無言。

  不怪這些人噤若寒蟬,只因為此刻一個手持雙戟,身披盆領鎧的雄壯武士正在其陣前肆虐。此人已經斬了他們三名將校了,而現在已經無人再敢出戰與其致師了。

  致師是一種源自春秋時期古老的陣前斗將。實際上,隨著春秋禮義樂崩,兵者開始講詭道后,就已經很少再有這種陣前斗將了。

  但不論再怎么少,每一次陣前斗將都能極大鼓舞軍隊的士氣。在兩軍陣前,眾將士圍觀一場武藝與勇氣的較量,如何不熱血沸騰。

  致師并不是賊兵挑起的。

  在半個時辰前,也就是他準備移軍出砦的時候,敵軍蜂擁而來,就堵在了他們北上之道。

  當時濟北國的中軍還沒整列好,有一名曲將為了不讓賊人沖擊其陣,遂主動上前邀擊叫陣,咆哮:

  “賊將中可有男兒,敢與我一戰?”

  然后就見一位穿著盆領鎧的步將突然就從陣中奔出,直接一把手戟飛出,正插在那人脖頸,栽倒在地。

  那曲將的同僚見賊將竟然敢主動出陣,一夾馬,挺著馬矟就準備搠死此將。再然后,這將也步其同僚后塵,脖頸上插了一戟,一命嗚呼。

  這下子,沒人再敢沖了,但望樓上的陳珪不樂意了。

  他只往下一掃,就見眾軍吏各個垂頭喪氣,交頭接耳,對著前面就是指指點點。陳珪知道,這次主動挑起的斗將,沒把人家斗死,反倒是把自家士氣斗沒了。這賊將必須要弄死,遂轉首問帳下誰能出戰?

  一個身披大氅,穿戴兩襠鎧,手持環首刀的昂臧武士,排陣而出請戰。陳珪一看,就發現此人之雄壯,連兩襠鎧都撐了起來,但他并不認識此人,轉首看了下徐晏,意思是這人是誰?

  徐晏掌兵薄,軍中有名有姓的軍吏他都認識,連忙為眾人介紹:

  “此為山陽郡游俠李朔,是個豪俠,自帶部曲來助陣的。”

  陳珪疑惑,小聲和徐晏說:

  “他山陽郡的,怎么跑咱們濟北國來投軍?再說,魯國那邊不是離得更近嗎?”

  徐晏小聲回道:

  “說是星家的人請來的。”

  陳珪看了一眼下面的星賀,見其不也不主動介紹,就直接問:

  “翁孺,你這家將有何本領。”

  翁孺也就是星賀的字。

  聽陳珪問,星賀在望樓下大聲道:

  “國相,這位豪杰并不是俺家將,只是聽得國相高命,想來求個富貴的。至于他有何本領,不如讓其自己說。”

  然后李朔面無表情,聲若洪鐘地對上面的陳珪道:

  “某家初學《易》一年乃小成,再學弓三年無敵手,后學矟五年,自詡冠州郡。所以某家也不知道國相問的是哪項本領。”

  聽得這般豪氣的話,望樓上的陳珪和眾幕僚面面相覷,實在不知道要不要相信此人。最后還是徐晏試探說了句:

  “國相,所謂非常之人有非常之傲骨,想來下面的這人多半也是有點,不然如何這般自信。不如就讓他試一試吧。”

  陳珪望著下面一排不敢和他眼神接觸的將吏,嘆了口氣,一拍望欄,狠道:

  “上,就你了。”

  隨后,李朔就在眾軍吏欽佩的眼神中,頂著一面巨大的牛皮楯就出了陣。

  其人一出,就斥問對面黑漢:

  “爾是何人?某家不殺無名之輩。”

  對面的雙戟將這會已經換成了一楯,一矛,聽得他問,笑道:

  “我叫典韋,就是你口中的無名之輩。”

  李朔眉頭一皺不再說話。只接過伴當遞過來的加重長矛,就開始小步沖鋒。典韋沒動,只是看著此人矯健奔來。

  在距離典韋還有百步,李朔抓起重矛就投向了典韋,但被典韋的大楯給擋住了。見重矛沒奏效,李朔一愣,但還是繼續抽出環首刀,開始加速狂奔。

  但隨后對面的典韋也學著李朔投擲了手中的長矛。李朔舉起牛皮巨楯,就擋住了這一矛,但還未等他有下步,這矛就穿透了牛皮楯,直接扎入了他的甲衣內。他那兩襠鎧就和紙糊的一樣,根本擋不住。最后還是李朔心口的一塊護心銅鏡將將擋住了這一下。

  僥幸未死的李朔這下亡魂皆冒,知道對面賊將根本不是人,哪還敢再留。但隨后一團巨大的黑影直接劈頭蓋臉砸來,他還沒反應過來,巨大的疼痛伴隨著終極的黑暗謝幕了。

  而后面觀陣的濟北國兵當然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就在對面賊將甩出長矛后,緊接著就舉起腳邊的一個巨石,然后囫圇甩了三圈,一把就向那李朔砸去,直接將此人砸成了肉醬。

  立在望樓上的陳珪將此景完完全全的看在眼里,望著巨石下殘破的肉醬,呢喃道:

  “你這么普通,但為何這么自信。”

  然后邊上的顏敫這會還補了腔,說了句:

  “如我族弟顏良在,怎會使得此豎子逞威。”

  見眾幕僚不信,這中年人還在那說:

  “我顏氏在瑯琊亦有一只族裔,而我那族弟就是瑯琊臨沂人,有萬夫不當之勇。我這就修書一封,請他來助戰。”

  陳珪早就發現了,這個叫顏敫的就是個樣子貨,空有高名,但什么也不會。他之前曾問過其軍略、籌劃、謀算、三問不知。只和他說些什么經學,給他玩什么顧左右而言他的戲碼。被他問的急了,就和他說:

  “國相,你這是問道與盲,豈不聞各司其事,各安其分。我顏氏只知經學這天道之理,不會其他。”

  當時他見顏敫被問急了,遂溫言作罷,但已經知道其人腐儒一介,也就將其當成碑立在那,沒打算他再濟得甚事。

  但誰成想,這腐儒不僅無才,還沒眼力,擱他這說著廢話呢。你要是有此萬人敵的族人,你倒是早點喊來啊。這會說了有啥用?就擱這炫你有個萬人敵族人?

  但陳珪已經顧不得顏敫這腐儒了。

  當典韋再一次在陣前斗殺敵將,全軍士氣已經達到了一個高峰,他再不耽擱,命扈兵擂鼓,命全軍向著陳珪部發起總攻擊。

  就這樣,擂鼓動地中,泰山兵狂嘯而來,而陳珪渾身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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