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犁漢 > 第一百一十三章:亂戰
  那邊正廝殺的高瑜只恍了神,就見自己兄長委頓在地,大慟,忙搠死一人,就嘶吼著向著關羽殺來。

  但關羽理都沒理,徑直帶人殺透扈兵,沖進了帳內。

  高瑜正要再追,那邊李大目就已經殺來了,他見到此人似個將,隨手從后面扈士手上接過一把手戟,甩向了高瑜。

  可憐高瑜滿腔復仇心都在關羽身上哪注意到這一記,直接被手戟刺進了面門,死了。

  而那邊,一潑血墨灑在大帳上,然后就見關羽手持一首級沖了出來,在夜色中大吼:

  “敵將被我關羽討殺,降者免死。”

  還在抵抗的護兵見關羽所持首級者正是此戰主將之一,郡軍曹王亢,皆無戰心,跪地投降了。

  金氏壁,破!

  從關羽帶兵殺進金氏壁始到陣斬敵首王亢,一共不過一刻。換句話說,關羽率兵陷壁竟然一點沒停過,所過無有不破,真可謂侵略如火。

  而當關羽殺入金氏壁的同時,二里外楊茂也帶著典韋等將拔壁外的敵砦。

  其實說是砦,也只是一個木柵砦,防備稀松。這里分駐的兵是東平陵國、高二家的族兵,他們不愿意和那些土豪兵猬集金氏壁,特意在壁外扎營。

  但他們素來無兵法,對扎寨也沒有認真對待。畢竟他們明天就要拔兵向著下一個鄉豪的塢壁找樂子去了,哪還有心思修什么營砦。

  再說了,現在都晚上了,誰會選擇晚上來攻擊呢?

  其實他們想的倒也不是沒道理。

  自古軍爭甚少夜戰,一是軍士普遍夜盲不耐夜戰。另一個就是敵我不分,沒有獨特的標識,經常兩軍打著打著,才發現都是自己人。

  但反過來用兵在奇又是在夜戰,因為都因夜戰難,軍士們普遍在夜里最松懈,夜襲也就最能達成出其不意的效果。

  這也是張沖選擇夜襲的原因,此刻這些東平陵兵果然無備。

  當楊茂領著眾將,在飛軍背旗的導引下一路就摸到了砦下。砦邊有一座木望樓,有幾個兵正在那打著瞌睡。

  整片砦漆黑一片,沒有一點燈火。

  楊茂開始調度攻擊序列,他命陳煥帶射屯射死望樓上的敵兵,然后王章、昌豨就帶著人套著繩索,將拒馬拉翻。之后眾兵一擁而入,殺他個人仰馬翻。

  之后,陳煥就從軍中選了最得意的幾個神射,引弓發矢,正中望樓上敵兵。敵兵撲通一下就砸在了泥地上。

  那邊王章、昌豨也順利拉翻了拒馬,率先帶著麾下刀楯隊灌進了敵砦。然后楊茂也帶著典韋、黑夫、魏舟等攻堅屯,緊隨其后殺入了營砦。

  一時煊沸聲天,到處是廝殺、火光、鮮血。

  但這畢竟是夜戰,大伙成建制的沖入敵砦的,但殺著殺著,人就亂了。將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將。

  此時黑夫就和自己的部伍走散了。之前,他帶著所部沖進來,蒙頭就是殺。這也是張沖教習的結果,他的兵上了戰場其他別管,最重要的就是猛沖、猛打、猛追。

  這戰法好是好,但弊端是打著打著就亂了。當然,這種亂在一定程度又會成為優勢,就是以亂打亂,將敵軍拉到自己一個層面,用自己的精兵優勢亂中取勝。

  但在這個黑夜,對黑夫來說,卻危險了。

  黑夫沖進來時還和大伙一起,但殺著殺著,突然發現自己身后空無一人,而此時對面帳篷內又轉出一彪人馬,正向著自己殺來。

  在此危急時,黑夫靈機一動,立馬轉身,向著自家方向喊殺。

  那邊沖來的敵軍看見黑夫這樣,自然覺得是自己部伍,遂跟著黑夫一并朝前沖殺。

  但剛沖來沒多久,對面兜頭就是一頓箭雨。

  原來是陳煥正好帶射屯的涌進來,見對面殺來一波人,當即就命手下發矢。

  這一波真算是黑夫命大。他本就黑,這夜襲穿的又是黑衣,黑夜無形中就給了他保護色。

  而隨他廝殺的濟南東平陵兵各個只著火把,在黑夜中不要太明顯。所以這波箭雨全灑在了他們身上,一時慘叫連連。

  此刻,黑夫臉上一頭汗,自己差點就死在自家人的箭雨下,那是真冤啊。

  他再不敢亂動,只朝著對面喊道:

  “別再射了,我是黑夫啊。”

  陳煥就在陣里,聽得這話,雖然心下奇怪,但素來謹慎的他并沒有貿然說話,因為他擔心自己說話,就暴露了位置,萬一對面有神射,他豈不是應聲而倒?

  所以他只是制止了手下發矢,然后帶著一把手弩,就帶著護軍摸了過去。一到地,才發現真的是黑夫。

  就這樣,黑夫撿來一條命。

  而那邊典韋殺進敵砦后,也遇到了和黑夫一樣的情況。不一樣的是,他身后還跟著兩護軍,而對面卻涌上來百人。

  當時,那兩護軍臉的白了,他們望著典韋,希望他能帶著大伙先退一下,匯合后面的大兵再去邀擊。

  但典韋卻一點沒有要跑的意思,而是將護軍門攜帶的手戟都插在地上,然后命其中一人開始為他報距敵步數。

  二人無奈,典韋不撤,他們也不敢撤。別看渠魁平日對弟兄們同衣同食,恩如兄弟。但自立了軍法以來,無人敢犯禁,因為犯了的那個,已經被張沖親自斬了,渠魁自己也割發代首,以示撫軍無方。

  而依軍法,陣前棄將而失將者,斬。

  所以這兩人知道,自己要是逃了,回去也是死,還不如隨典韋拼一把。而且,渠魁和全軍將士們說了,以后東出泰山,也是要給將士們分地的。有人能耕,那就自家人耕,無人能耕,就請人傭耕。

  總之,一句話,跟著渠魁拼,有地分。

  所以就是為了這份地,他兩就是死了,也為家人謀得份產業了,值得。

  這邊,典韋右邊扈兵開始報數:

  “敵距三十步。”

  典韋吐氣,讓他到二十步喊他。

  “敵距二十步。”

  典韋突然瞪大眼,手如閃電,就如暴風驟雨一樣,將插在地上的十只手戟全甩了出去。敵人兜頭就少了十人,余者膽寒,再不敢戰,又潰了回去。

  在附近的郭亮,看到這邊情況,立馬帶著所部刀楯掩殺過去,將敵人最后組織的兵力絞殺干凈。

  郭亮率本屯弟兄入砦時,并沒有像典韋、黑夫那樣一通亂殺,反而是結成陣,在大砦中緩步移動。

  從這里,也可以看出類黑夫、典韋這般,在統御方面到底還是落后的,像郭亮這種,雖沒有典韋武勇,但領兵有方,其未來成就不低的。

  而像郭亮一樣還能組織起軍陣的還有于禁。他帶兵風格就是以陣擊疏,以眾擊寡。往往能帶著本屯戈矛手,以優勢兵力絞殺散落之敵。

  千萬不要覺得以眾擊寡很容易,要知道能帶多少兵,還能將兵帶好,這是一個將領統御力的優秀表現。

  而于禁之所以能做到,除了自己本身敏銳的戰場觀察,更在于他有一只伴當兵為他作基層吏士。

  于禁這屯兵是張沖第二波擴軍的二十個營頭之一。但他這個營頭有個獨特的地方,就是當時張沖大練兵時,特意提拔了一批原望秦峰的敢戰士充作于禁營頭的骨干。

  之所以如此,一是為了盡快形成戰斗力,二也是當時吸納的原望秦峰的老賊太多,總會編練到一起。

  這些敢戰士和于禁都相熟,甚至不少還是何于禁一起長大的伴當,是以對于禁的命令貫徹很堅決,所以于禁才能有夜戰時還能統帥全屯吏士戰斗的統帥力。

  楊茂這邊,雖然在夜戰時經歷了一陣混亂,但敵兵更慌亂。當郭亮、于禁等將把敵人最后的反撲給擊潰后,他們一路沖到了敵砦中帳。

  大伙焚燒著中帳,此刻敵主將被扒了衣甲,摔在地上。

  滿臉泥土的他哭喊著祈求泰山諸將留他一命,但遭來了一陣陣呵斥。其中就有出自金氏壁的士吏,他們紅著眼罵道:

  “狗奴,我輩親人跪地乞活時,你等怎么沒放他們一命?”

  聽到這話,那主將知再無幸免可能,遂解下黑色頸巾,將它緊緊蒙住自己的雙眼。他見不得血,更不用說是自己的鮮血。只希望,死的時候也不用那么疼就好了。

  他這邊一蒙上,那邊早已怒不可遏的金氏壁士吏們亂刀砍成了肉醬,就是字面上的肉醬。

  最后,敵將的人頭被送到了楊茂手上,這第二座敵砦,被拿下。

  這邊關羽、楊茂都順利破軍殺將,反倒是渠魁楊沖這邊,卻遇到了大麻煩。

  他們迷路了。

  當張沖帶著董訪、趙寵、郭誦、郭默、王罕、段秀等將從小路準備潛行到金氏壁東的圩市時,突然就起了山林霧氣。

  他們走的這條路是山民們去圩市販賣山貨走出的山路,兩邊叢林密樟,誰也不知道這濃霧是何時起的,等大伙發現時,已經目不足五步了。

  張沖無奈,戰爭就是這樣,算多少,可能最后一點用都沒有。往往一場大風,一次地震、一場大霧,甚至一次流星,都能改變戰場態勢。

  最后,張沖只好以熟悉地情的山寮為向導,大伙手抵著前人肩,一路逶迤向前。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當他們出了迷霧后,看到的場景,卻讓他們大為震驚。

  他們走出山林,只見不遠處太陽正從地平線上升起,而橫亙在地面線上的是一座土城。

  這會他們才發現,他們竟然走了一夜山路,還直接走到了土鼓城。

  不遠處土鼓城上的門吏也看到了他們,片刻,鼓聲大作,傳遍全城。

  來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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