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簌——”風雪交加的聲音在窗外狂嘯。
蘇靜月迷迷糊糊睜開眼,頭腦昏沉間,看見頭頂并蒂牡丹紋樣的床幔,還有些不清楚。
虛幻的夢境,離奇的經歷,無一不讓她覺得,自始至終經歷的一切,不過是虛無縹緲的大夢一場。
醒來,一切都會回到原地,她還是孤身一人。
一切都好假,蘇靜月忍住眼睛的酸澀,閉了閉眼,眼角沁出滴淚,順著側臉滑落。
從她臉側橫伸只修長的手,屈著指節,輕柔的擦了擦她濕潤的臉龐。
蘇靜月簌的睜眼,側頭望去,撞進一雙深邃的眼,在這雙眼睛里,只裝下了她。
“月娘,不哭。”
或許是昏睡太久,楚辭嗓音嘶啞,又輕又低,可落在蘇靜月耳中,猶如天籟。
她側身撫上眼前熟悉的面容,手下觸感消瘦,不及往日溫潤,然而卻讓蘇靜月的一顆心,落到實處。
蘇靜月忽然想到了那日,楚辭為她擋刀的畫面。
她只顧著往楚辭跑去,對姜瑜在背后的是偷襲全然不知,直到被受傷失力的楚辭,帶著摔倒在地上,手下片刻沾染的濡濕,鼻尖嗅到的血腥味……
無一不讓她心慌,蘇靜月一想便要哭,楚辭在她身邊時,丁點委屈她都受不了。
被愛著的人,在有人撐腰時,格外脆弱。
正如此刻,蘇靜月整個人都縮在楚辭的懷里,緊緊抱著自家夫君,訴說著自己的擔心、害怕、無措。
“你知道你昏睡了多久嗎?”
“我差點以為你醒不過來了!”
“楚辭,你就是個混蛋,明知道我膽子小,還睡這么久。”
楚辭抱著自家嬌嬌軟軟的小娘子,一顆心軟成了水,見她哭,恨不得再扇自己兩巴掌。
“是我的錯,我讓月娘擔心了。”
“以后再也不會了,這次原諒我好不好。”
蘇靜月聽著自家夫君無下限的包容,頓時有些不好意思。
明明是她又作了,楚辭受著傷,還這般低聲下氣哄著自己,瞬間覺得自己的運氣爆棚,遇到這么好的楚辭。
“夫君,我好愛你。”蘇靜月揚聲道。
她的告白讓楚辭頓時有些飄飄然,立馬毫不猶豫的回應自己的小娘子。
“我也愛月娘,最愛。”
他心想,月娘為了他,連真正的家都不能回去,他一定要愛她更多,命都給她的那種。
房間里的小夫妻黏黏糊糊,純然不知道珠簾外的蘇滬羅大哥眾人,尷尬的眼望眼。
他們這些人守了大半夜,好不容易聽到楚辭醒來的動靜,剛到珠簾門口,被紫羅和云水兩個丫頭攔了下來。
“將軍剛醒,一定有許多話要和夫人說!”
“諸位勞煩再等等。”
紫羅和云水眼里只當蘇靜月是自己真正的主子,對于其他人,膽子大的不行。
蘇靜月在里間聽到外面的聲響,忙放開了楚辭,翻身下床。
“月娘。”
懷里乍失溫香軟玉,還大傷初愈的楚辭,委屈的不行。
“乖!爹爹他們在外面,擔心的急,我們讓大夫進來給你看看。”
蘇靜月在他額頭上輕輕碰了下,溫聲哄著一下子和阿福一樣愛撒嬌的男人。
“你陪著我。”
“好。”
楚辭完全是看她心疼自個,開始蹬鼻子上眼。
蘇靜月想到前世的楚辭,恨不得把世間最好的,都給他,自然是千依百順。
她坐在床邊,揚聲讓紫羅和云水請蘇滬他們進來。
眾人親眼看著小夫妻兩個安然無恙,太醫診脈后,說楚辭沒有大礙,都放下心來,離開了院子。
蘇靜月送走他們,才知道自己只睡了一天。
從紫羅口中知道,知行在他們入夢時,便帶著凈無是離開了侯府。
傅煊是第一個醒來的人,只是他醒來時,和得了失魂癥似的,大哭大笑,被傅征帶回了鎮國公府,又在天黑之前徹悟出了城,獨自尋知行去了。
蘇靜月聽了,唏噓不止,傅煊他這怕是受不了蘇月的打擊。
不過,她不覺得傅煊可憐。
一因一果,他欠了蘇月的因,自該接受自己的果。
遺憾往往只在一念之差,你總以為來日方長,卻不知道失望積攢多了,便成了絕望,最后永遠失去。
逃脫在外的姜家一黨,皆已伏誅,太后自縊于慈寧宮,寧陽長公主貶為群主,和親遠嫁荒漠外邦。
天子登基后,并未追究楚辭當日冒犯之舉,甚念他往日功勞,加封一品護國大將軍,領云州軍最高統領權,封其妻蘇靜月為一品誥命,與夫共享榮華。
參與奪位之人,皆收到封賞,一切都在往最好的方向發展。
“爹!娘!”
“哥哥!嫂嫂!”
隔日一大早,蘇靜月和楚辭還在睡夢中,忽而感覺身上多了些重量。
一看,明明和一一撲在他們身上大哭,床沿邊站著的昭昭和阿離也是淚流不止。
這架勢,好像她和楚辭那啥,永遠醒不過來似的。
要放平常,楚辭早就教訓幾個小的,可他看見傷心欲絕的兒子、弟弟、妹妹,什么話也說不出來,只張開了手臂。
“嗚~”
明明和一一撲進楚辭的懷里,兩個人抱著楚辭眼淚嘩嘩的掉。
蘇靜月則是扯過床沿的昭昭和阿離,溫柔的擦了擦他們眼淚。
“姐姐。”
“嫂嫂。”
阿離和昭昭感受到熟悉的,獨屬與蘇靜月的溫和,克制不住的哭出聲來。
“娘~要娘抱~”
紫羅和云水不知何時,將鬧鬧和阿福也帶了過來。
小姑娘一看見床上的娘親,在紫羅懷里撲騰個不停,聲音嗲嗲的。
鬧鬧被云水抱著,困頓的不行,小手揉著眼睛,看清眼前的人時,癟了癟嘴,一下子哭起來了。
他一哭,阿福也跟著哭。
紫羅和云水立馬將他們送到床上,然后退了出去,給一家人留出充足的空間。
好在蘇靜月和楚辭的床,最突出的特點就是大,否則容不下這么多人。
帶孩子早帶出經驗的兩個人,哄六個,勉強還能應對。
家中兩個最親近的大人,都陷入昏睡當中,給幾個小孩嚇得不輕。
鬧鬧和阿福年幼,還是小寶寶,除了有些找娘親外,其他的都好解決。
可一一他們四人不同,早已懂事的年紀,也知道什么是生離死別。
自楚辭昏迷后,四個小娃娃擔驚受怕,生怕自己沒有了爹爹、哥哥、姐夫。
蘇靜月和楚辭也心痛自家孩子,尤其是蘇靜月,她看著完好無損的昭昭和明明,幾度落淚,連撫上他們的手都是顫抖的。
楚辭并不知道蘇靜在過往看到了什么,可見她傷心的模樣,敏銳如他,也猜到了沒有月娘的他,大抵是過的不盡如意。
他沒有問,再如何,都是過去的事。
他只在乎現在,任何在意的人,都在他的身邊。
遇到蘇靜月,是楚辭這一生最驕傲的事。
楚辭會用一生的時間,去愛蘇靜月,去證明她孤注一擲的選擇,是正確的。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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