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嬌避開了許紅衛的目光,她捏著手指。
半晌,她才說,“我沒聽見。”頓了頓,又說,“不過,我覺得老師不會騙人。”
這話一說,許紅衛的目光徹底變了,怒喝一聲,“安嬌,你怎么能這么說?”
他萬萬沒想到,到了臨池門一腳,竟然是安嬌先反水。
她難道忘記了?
她是跟著自己一塊沖上來的嗎?
她難道忘記了,站在門口,親耳聽到了里面的交談時,震驚不已嗎?
安嬌似乎被吼許紅衛吼得嚇到了,她下意識的往后縮了縮肩膀,小聲辯解,“本來就是嘛,誰知道是不是顧寧故意陷害柯老師的。”
頓了頓,像是跟大家解釋一樣,人畜無害道,“你們都不知道顧寧有多壞,她把一手養大的疼愛她的奶奶送到了監獄,她把她大伯娘送給傻子糟蹋通奸,而且害她大伯斷了腿,進了監獄,害她弟弟成了殺人在逃犯。”
這話一說,現場的人都倒吸一口氣。
唯獨柯永昌在聽到傻子通奸幾個字的時候,皺了皺眉,心里有些不舒服。
可是安嬌并沒有注意到。
見大家來興趣,安嬌繼續科普,“還有呢,我還沒說完呢,顧寧的惡行簡直就是三天三夜說不完,還有她二伯一家,分崩離析,離婚的離婚,出走的出走。
還有她四叔也是,本來部隊好好的前程,被顧寧毀了不說,連帶著城里妻子也跟他離婚了。
整個顧家,全部出事,而這一切都是顧寧做的,你們說,顧寧她是不是心狠手辣的災星?”
不明所以的同學,都跟著愣住了,他們何時見過如此兇殘的學生?
“不能吧?”有人不相信道。
安嬌斬釘截鐵,“你們要是不相信,可以去他們生產隊查,這些當地人都知道的。”
頓了頓,小聲,“她這種惡貫滿盈的事情,跳樓也不意外了。”
一直沉默的許紅衛突然出聲,打斷了她,“安嬌,不說人壞話,你會死嗎?”
他一直都知道安嬌跋扈,卻沒想到,她連謊話都能說得如此順口。
安嬌似乎被許紅衛給嚇到了,她害怕地縮了縮肩膀,往柯永昌身后躲了躲。
她探出腦袋,小聲道,“我沒有,你要是不行,你問柯老師,柯老師也知道?”
柯永昌意外,安嬌會讓他作證,不過這種能夠踩顧寧一腳的事情。
他絕對樂意做,旋即點頭,“是,安嬌同學說的都是真的。
”頓了頓,他皮笑肉不笑地朝著安嬌招招手,安慰說,“許紅衛同學,你這種恐嚇同學,嚇唬同學,讓對方做偽證可要不得。”
“紅口白牙說胡話,就是你們。”
許紅衛氣得頭都要冒煙了,他只是瞪了一眼柯永昌,失望地說,“到底有沒有恐嚇,你我皆是心知肚明,更何況,在場的不止安嬌一個學生,還有他們——”
他試圖把剩下的學生都拉上來,凝成一股。
但是,那些學生在被柯永昌掃過以后,就徹底把頭給低了下去。
“我們——我們沒看見。”
“也沒有聽見。”
“抱歉,我們上來遲了點。”
他們說這話的時候,不敢去看許紅衛,也不敢去看柯永昌。
哪怕是柯永昌現在不是教導主任了,只是一個普通的老師。
也不是他們能得罪的,他們不是許紅衛,是大院子弟有退路。
他們只有讀書高考這一條路,得罪老師是萬萬不行的。
這些學生一個個地發聲,讓許紅衛震驚不已,他像是第一次認識自己的同學一樣。
他抬手指著對方的鼻子,“你們、你們明明聽見了——”
為什么要說沒聽見,沒看見。
難道說一句實話就這么難嗎?
有人飛快地看了一眼柯永昌說,“許紅衛,柯同志是我們的老師。”
一句話道不盡的心酸。
他們不可能和老師作對。
他們不是顧寧,也不是許紅衛。
他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家子而已。
他們做錯了?他們沒有做錯。
幫是情分,不幫卻是本分。
這話,讓許紅衛驟然冷靜了下來,他狠狠地抹了一把臉,看向柯永昌,“柯老師,你真以為學校是你柯家的一言堂嗎?”
柯永昌到了這會,已經徹底冷靜了下來,學生們的反應,讓他明白了一件事。
在紡織廠高中。
他就是這里的皇帝。
顧寧想在學校這個地方,絆倒他,無疑是登天。
柯永昌隨手撕了一個布條,往傷口上包扎了下,“我可沒有說,這是你說的。”
他笑了笑,咬著牙綁好了繃帶,說,“許紅衛同學,大伙兒可比你明智多了,他們相信真相,而你卻在質疑真相,質疑老師,這就是老師教你的東西嗎?”
許紅衛冷笑一聲,“老師教我做人誠實,老師教我對人真誠,老師教我和惡勢力多斗爭。”
“而你——柯永昌,柯同志,你教了我什么?教我撒謊?教我犯罪?教我欺負人?”
“還是,教了我把人逼著跳樓!”
這話,簡直是把柯永昌的面子踩在地上。
他一口呸掉了嘴里面的布料沫子,“許紅衛,我再說一遍,顧寧跳樓,不是我逼的,顧寧來檔案室不是我逼的,顧寧欺負我女兒,更不是我逼的,她跳樓,是她自愿的,沒人逼她,就算是她死了,她也是罪有應得!”
“是嗎?”
柯永昌話還未落,就被人一腳踹到了墻上,從墻上滾落下來,砰的一聲,撞在了桌子角落。
哇哇吐血。
柯永昌整個人都是懵逼的,一抬眼,就見到一位年輕硬朗的男人,懷里抱著一位少女神色極為溫柔。
下一秒,那長腿就那樣直沖地踩在了他的胸口上,蹭亮的皮鞋在他的胸口上碾了又碾。
他語氣輕蔑又淡漠,“那你被踹,”
“那你被踹死了?”
周致遠只用了七分力度,就足夠讓柯永昌整個人都疼到窒息,鬼哭狼嚎。
胸口的傷口被人踩著,簡直就是傷上加傷,錐心之痛。
柯永昌痛到一個字都蹦不出來,他一字一頓,“你、是、什么、人?”
每一個字,都跟要了他命一樣。
周致遠冷漠道,“要你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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