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使得文皇帝整個人都被震懵在那里。
他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
他怎么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
那些皇子們,從小就享受到的身份地位,富貴尊榮,無與倫比的權力,不是他給予的嗎?
不!
他盡到了一個做父親的責任。
至于皇兒們的生辰年歲,喜歡些什么,都是微末小事而已。
這些,都是做母親的責任,而不是做父親的責任。
他的兒子女兒那么多,怎么可能每一個都了解得那么的到位和詳細?
他是一國之君,關心的是國家大事,是要為天下蒼生負責的。
帝王要有取舍,天下蒼生當然是排在首位的。
其他的一切,都是為了讓帝王能全心全意地治理國家而服務。
要不然,他要那么龐大的一個后宮,要那么多的宮女太監,要那么多的妃嬪做什么?
他臉色陰沉至極,“敬妃,你放肆了!”
“我放肆?”
敬妃更是笑得刺耳,笑得凄厲,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她依然死死地睜著那雙眼睛,對著文皇帝,用盡所有的力量沖文皇帝吼叫。
“你堂堂一國之君,要是想救我的兒子,還不是輕而易舉之事?”
“你一道圣旨就能留住我兒子的命,然而,漢兒還是死了。”
“這難道不是你偏心于鎮王,想要幫他鏟除異己,才縱容林燕兒,將漢兒斬草除根的嗎?”
“你休要在我面前,貓哭耗子假慈悲,好歹我也是你身邊的人,對你還不了解?”
“陛下,你這個人,簡直就是虎狼之心,根本沒有感情的冷血之物。”
“漢兒之死,最大的兇手不是林燕兒,而是你!”
“一切都是你!”
文皇帝又僵在那里!
他沒有縱容林燕兒去殺周昊漢,為周明武鏟除異己。
相反,他下旨了。
只是,不得不承認,連他都沒辦法預料,林燕兒會那么快,就把湘地給破了。
他派去的人,還沒到湘地,周昊漢已經被林燕兒殺了。
他很想解釋,但是,看現在敬妃這副瘋癲至極的表情,她已經失去理智了,說什么都沒有用。
衛公公在旁邊見自家主子,本是關心敬妃,想要安慰敬妃,同時得到敬妃的安慰,沒想到,敬妃發起瘋來,直接就沒大沒小,不僅指著文皇帝的鼻子指責,還甩了文皇帝一巴掌。
甚至把周昊漢的死,推到文皇帝的身上。
堂堂皇帝,何曾被人這樣冤枉過?
“敬妃,陛下沒有縱容鎮王妃,一切都是她自作主張。”
“陛下已經派人帶著圣旨去警告林燕兒,想要保住林燕兒的命,是······”
“你閉嘴!”
敬妃兩只淚眼滿滿的兇芒,一巴掌甩到衛公公臉上,嘶啞著嗓子吼道,“你這個狗奴才,這里有你說話的地方嗎?”
衛公公頓時覺得臉面火辣辣地疼,“你······”
敬妃又一巴掌甩了過去,用盡全身的力氣尖叫,“滾,你們全部給我滾!”
“我不想看到你們,你們都是惡魔,都是兇手!”
“就是你們害死了我的漢兒!”
“嗚·····”
她痛哭流涕,指著文皇帝,聲音極其的凄厲。
“你不是自稱漢兒的父親嗎?”
“你不是想說,我冤枉你嗎?”
“那你就為我的兒子報仇去!”
“去殺了林燕兒!”
“嗚······你去殺了林燕兒,要不然,我就算是死,也恨你,天天晚上回來找你!”
“滾啊!”
敬妃趴倒在地上,打著滾嚎啕大哭,哭得嘶聲裂肺,肝腸寸斷。
衛公公眼中兇芒一閃,扭過頭來,看向文皇帝,希望聽到文皇帝說,處置敬妃。
可惜,文皇帝的臉色,雖然黑沉到極點,卻是沒有說話,并沒有下旨懲罰敬妃,而是靜靜地看著敬妃在地上滾著哭喊,心中極度的失望。
看來,敬妃瘋了,才說得出這樣的話來!
竟然在地上打滾哭喊,哪里還有半點尊貴婦人的樣子?
這根本就是一個鄉村野婦,毫無形象和氣質可言了。
他最終轉身,快步走出大牢。
衛公公掃了敬妃一眼,冷哼一聲,快步跟上,攙扶著文皇帝,在眾多皇宮禁軍的簇擁之下,沒有再回頭,徑直離開了。
一直到走出宗人府牢獄的大門,文皇帝才停下腳步,輕輕地撫了一下開始悶痛的胸口,開口說,“老貨!”
衛公公心頭一喜,以為文皇帝要懲治敬妃了。
他雖然是個奴才,卻是文皇帝的奴才,以往,敬妃在后宮的時候,見到他,那都得笑臉相迎,好好的哄著他的,以希望他找機會在文皇帝面前美言幾句。
今天,敬妃已是階下之囚了,反而當著眾多皇宮禁軍和獄卒的面,甩了文皇帝一巴掌,也甩了他一巴掌。
他立刻躬身說,“陛下有何吩咐?”
文皇帝又想了一會兒,才說,“讓人照顧好敬妃吧,別讓她在牢里,吃太多的苦。”
衛公公有些失望,不過,他是忠于文皇帝的,既然是主子的吩咐,他當然也不會違背,便答應了下來。
敬妃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到一點力氣都沒有了,躺在大牢的地上,久久都沒有爬起來。
她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心里非常的疼痛。
直到真的到這種時候,她才意識到,周昊漢不僅僅是他用來維護自身地位,謀求權勢滔天的將來的工具。
也是她連著血肉連著心的兒子,是比她的命還要重要的一切。
以前一直認為的,文皇帝才是她的一切的信念,到得知他兒子死訊的那一瞬間,直接就崩塌了。
在她的兒子面前,文皇帝什么都不是。
也只有這一刻,她才深切的意識到,兒子沒有了,好像以前追求的那些東西,突然之間變得異常的可笑。
要是在以前,文皇帝的一個眼神就能讓她跪下,現在,兒子一死,她是一點都不怕那個,對任何人都有生殺予奪之權,只要一句話就能讓她死無葬身之地的男人。
都是這個男人,才讓她擁有這樣的人生,讓她的兒子擁有這樣的命運。
對于她來說,死已經不是能夠威脅到她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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