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野此刻所處地點大概是一家農舍,從地上的農具就能窺見一二,不過哪家農戶會給人套了麻袋擄回家?
擄了不算完。
還得綁起雙手?
“左右不是殺人越貨得來的。”
小神龍也有脾氣。
雖然的確是以他自己為餌招來的這場禍事,但你好歹溫柔一點,套了麻袋就算了,但偏偏套完還要給他腦袋一棒槌,生怕他能多活兩分鐘似地。
多大仇多大怨?
你下毒手在先,那現在他吊吊你,就不告訴你玉佩哪兒來的,讓你著急上火一會兒,這不過分吧?
他是覺得不過分。
但顯然是低估了男人的焦急。
男人抬手掐住秋野的脖頸,目光陰沉如墨,“再給我胡說八道,休怪我撕爛你這張嘴!說!玉佩哪兒來的!”
秋野:“???”
眼見事情有點玩脫,他連忙出聲:“謝長明!你要是敢在我脖子上掐出一點痕跡,我看你怎么跟我母后交代!”
男人一怔。
手倏地松開。
“你母后……?”
秋野咳嗽兩聲,“我母后就是你手里那塊玉的主人,李姝音。”
“李姝音……”男人握緊那塊玉,神情有些恍惚,“阿音……”
秋野看他這樣哪還不明白。
什么村姑和帝王的甜寵文,原世界線的所有一切,包括人物性別在內,都得打一個大大的問號,更何況這種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
就謝長明這個樣子。
要說他和李姝音沒點什么,秋野真是打死都不信。
“你是阿音和祁淵的孩子。”
謝長明已經從情緒抽身,那雙狼一樣的眼眸緊緊黏在秋野身上,他原本想說孽種,而一想到眼前這個孩子不僅是祁淵的,還是是李姝音的,他就沒辦法把那兩個字說出口。
秋野掃了眼他的手。
“我說你能不能先把勁兒松一松,我母后把那塊玉看得比她自己的命都重要,你要是給捏出點什么裂痕來,我回去沒法跟她交代。”
謝長明手下意識地一松。
眼神有幾分怔忪。
“她……她很看重這塊玉?”
秋野一屁股坐在地上,“看重得很,我來淮陰城時,她還要我幫她保護好它,說這是她剩下的最后的東西了。”
他看著謝長明。
眼神頗有些意味深長。
“不過她要是知道你還活著,應該就不會這么想了。”
謝長明只覺不太對勁,“阿音她……她跟你說過我和她的事?”
他是祁淵和阿音的孩子,祁淵如此恨寧遠將軍府,該對謝家人忌諱莫深才是,阿音作為祁淵的……祁淵的妻,應當也不會提,可怎么從這孩子的言語中,好像他對自己和阿音的事異常了解?
“算是說過一點。”
秋野懶得繞彎子。
索性直接報了自己身份。
“我叫祁秋野,雖是姓祁,也叫李姝音為母后,但我的生母并不是她,而是謝家嫡女,你的親妹妹謝嵐。”
謝長明猛地瞪大眼。
“你是……你是阿嵐的……”
約莫是失望太多次,他明明很想相信,可話出口卻是質疑,“阿嵐不是生產時血崩而亡,連著她的孩子也沒能生下來嗎?”
“就算真生下來……”
“祁淵會讓你活嗎?”
秋野想起祁秋野的下場,眉眼染上一絲陰鷙,“狗皇帝的確不想讓我活,但母后護著我,他沒辦法下手,只能隱瞞了身份,讓人以為我是母后的孩子。”
“他殺不了我,又不想讓我過得太舒坦,于是又從云貴妃那里抱了她的孩子,過繼到了母后膝下,并暗示他針對我,時不時給我找點不痛快。”
秋野嗤笑一聲。
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
“跟他媽養蠱似的。”
謝長明:“……”
謝長明觀察著眼前少年人的眉眼,其實少年能有那塊玉,他就對他的身份信了十成,眼下再細細觀察他的眉眼,的確還能看出他妹妹的幾分影子。
他解開綁著秋野的麻繩。
給他倒了杯水。
“這段時日淮陰城來了不少外人,都在明里暗里打探寧遠將軍府舊人的消息,如今想來,那背后之人應該就是你了。”
秋野揉揉酸疼的手腕。
“此前我不知道我是寧遠將軍府的后人,如今知道了,那定然是要為寧遠將軍府翻案的,此次找舊人,也是想多了解一些當年的情況。”
“我那時不知……”
謝長明聲音啞得厲害,他眼神放空,臉上卻滿是痛苦,仿佛已回到十八年前。
謝家兒郎個個驍勇善戰。
謝長明作為長子,還是謝家三個男兒里最心思縝密的那個,因為長兄如父,除了殺敵,他也最為疼愛弟弟妹妹。
大祁邊境接壤四個國家。
那年除了他接手的北面,其余東南西面都是捷報連連。
于是父親母親還有弟弟們都受召回了天都,只有他還留在北面作戰。
那一仗打了半年之久。
他也想快些回天都城和家人團聚,可就在那場仗要打贏時,天都那邊傳來了消息,說是寧遠將軍府通敵叛國,已被滿門抄斬。
而嫁入皇室的謝嵐。
也在生產時大受刺激,不僅血崩而亡,連肚子里的孩子都沒能生下來。
謝長明收到消息時急火攻心,當場就噴了血。
他不蠢。
他知道寧遠將軍府百年根基,寧遠將軍這個頭銜也傳承百年,代表的不僅是忠君愛國,也是實實在在的功高震主。
更別說在邊境線,百姓更是只認寧遠軍,而寧遠將軍府的名頭,甚至比皇帝還好使。
祁淵忌憚謝家。
這一點謝長明一直都知道。
但他以為他會看在寧遠將軍府對他的助力上,對謝家多幾分信任,可他到底是太天真,謝家也太天真,竟是信了帝王之心。
謝長明還知道這一仗打完。
他也會死。
他那時甚至都想真投誠敵軍,讓敵寇鐵騎踏過邊境線,以此來好好報復祁淵。
可他到底是沒有。
寧遠將軍府百年清名,不能在他手上毀于一旦,更何況他發過誓,要守護大祁子民,守護大祁江山。
所以謝長明選了主動赴死。
他當著所有將士的面深入敵軍,并丟棄了自己的鎧甲,造成了尸骨無存的假象。
他也確是險些尸骨無存。
那日他拼著最后一口氣,跑進了山林,之后便力竭暈死過去,當時他全身都是刀劍砍出來的傷,濃郁血氣吸引了不少野獸,若不是一個老翁發現了他,他早已葬身獸口。
那老翁自己也是半個赤腳大夫,進山是為了尋藥草,老翁還說他那時半只腳都已踏進了閻王殿,都想著要給他準備草席了,可他高燒數日,硬是從閻王殿掙扎了回來。
謝長明哪敢不回來呢。
他深入敵軍又不是為了死,而是為了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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