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默情緒一直很穩定。
說了心臟的事后，他又陪了老太太好一會兒，直到太陽落山，他才跟老太太道別離開。
可秋野總感覺不對。
果不其然，一上車欒默的笑容就沒了，他表情看著有些呆愣，像是還沒緩過神來的樣子。
秋野擔心他的狀態。
“寶貝……”
話剛出口，他就猛地被欒默一把攬進了懷里。
青年牢牢環著他的腰，力度重得仿佛他都能聽到骨骼的響動聲，秋野很喜歡和他相擁，但說實話這個姿勢的確不太舒服，尤其是手柄頂著他的腰腹。
但秋野沒掙扎。
一是他不想掙扎。
二是他感受到了脖頸間的濕潤。
……欒默哭了。
說來那么多個世界里，他好像很少見到常常落淚的青鸞，只有這個世界，他見到了好幾次。
在他的印象里。
青鸞一直都是溫柔強大的神明。
不論是受傷還是和神界苦戰，他都沒露出過怯弱一面，更別說是哭泣，可欒默情緒卻外放明顯。
其實也不能說明顯。
秋野知道，欒默是清冷的個性，除了他和欒奶奶之外，頂多再加上一個黎椿，剩下所有人他都是一個態度。
尤其軟弱那一面。
欒默只在他面前展現過。
秋野想大概是以前所有的世界，青鸞的靈魂意識大多都已經功成名就，或者功成名就過，所以已經有了足夠的自控力，可以很好地控制情緒。
欒默不一樣，他遭受的苦太多，也還沒能完全踏入社會，尤其是他還要背負著欒奶奶一同前行。
他只是一個普通人。
普通得像是每個苦命人的縮影。
可他也是他的小鳥。
秋野遇到青鸞時，青鸞就已經是一個很強大的神明了，青鸞看到過他所有的不堪，也擁抱了他所有的不堪。
可秋野一直很遺憾。
遺憾他沒見過青鸞脆弱的一面。
他也想保護他。
直到進入小世界修復世界線，他開始拯救那個神魂碎裂的神明。
而此時此刻。
面前這個還留有稚嫩和青澀的欒默。
將秋野的心攪得生疼。
“奶奶等到心臟了，她終于等到了……”青年哽咽著，聲音抖，抱著秋野的手也在抖。
五年多的時間。
終于等到了撥云見日的一天。
“謝謝……謝謝你……”
聽著那個道謝聲，秋野的心更疼了，就在那一瞬間，驟來的悔意擠滿了他整個胸膛。
是他錯了。
他不該想要見到那只鳥脆弱的一面，他也不想拯救保護他。
他想要他永遠強大。
永遠都站在最高的地方。
秋野鼻腔酸澀，他沒說話，只是抱緊了欒默。
…………
欒默哭完后有些不敢看秋野。
他明明想要展現給秋野自己最好的一面，卻又總是事與愿違地給他看最丟臉的模樣。
抱著男朋友哭什么的……
真是太丟臉了！
而且他還哭過不止一次！
秋野則是展現著成熟男人應有的魅力，小男生情緒大一點正常，他當然要選擇包容啦！
他開車到了欒默宿舍樓下。
兩人之前就說好要同居的事，但因為欒默住院耽誤了，今天看完欒奶奶，便就順道來取東西了。
欒默東西不多。
收完就一個行李箱。
主要他大學四年過得極度節儉，衣服鞋子除非壞了，不然不會買新的，而被子和盆這些東西，他就算帶著也用不上。
欒默是個通透的人。
他出身不好，也經歷過黑暗，可他并不缺乏勇氣，也并不覺得自己會永遠都待在暗無天日的泥坑里。
有時候要想踏出去。
總得要做出改變。
所以最后他看著行李箱里的那些舊得褪色的衣服和鞋子，把它們全都放到了舊衣捐贈箱里。
他有了深愛的男朋友。
奶奶也有了合適的心臟。
他正在一步一步走在新生的路上，就讓那些舊衣服舊鞋子，成為他告別過去的祭奠吧。
…………
“沒收拾嗎？”
秋野看到雙手空空的欒默，眼露詫異。
“收拾了，但覺得沒必要，因為我要走向新生了。”欒默站在車窗外，路邊的燈光灑在他身上，驅散了包裹在他身上的濃濃夜色。
他看著秋野笑。
像是脫胎換骨一般。
秋野一怔。
也跟著笑起來。
“那不知道我有沒有那個榮幸，可以參與進你新的人生？”
欒默彎下腰，從車窗里輕輕吻了吻男人的唇，聲音明亮卻又帶著一絲啞，“你就是我的新生。”
秋野被他這話撩得呼吸一窒。
但欒默并沒有停下。
“謝謝你來拯救我。”
“我愛你。”
秋野眼眶一熱，他伸手抱住欒默的脖子，回了一個纏綿的吻。
“我也愛你。”
“永遠愛你。”
“只愛你。”
…………
兩人并沒有馬上回家，而是去了商場買衣服。
秋野真的很享受給欒默買東西的感覺，他喜歡看到欒默被自己打扮得帥氣的模樣，那讓他有一種成就感。
欒默也沒說不要。
他乖乖地站著，任秋野給他挑衣服，然后又拿著那些衣服一套一套不厭其煩地去試穿。
其實他已經從秋野那里得到的夠多了，他知道奶奶的心臟是秋野幫的忙，也知道秋野已經預約好了手術時間并交了手術費。
得到了這么多的他。
就應該知足。
可事實上欒默并不想知足，他一點都不想拒絕秋野給他的好，他喜歡并享受這種被秋野愛著的感覺，那讓他覺得快樂。
也讓他變得貪心。
經濟學里有個詞叫沉沒成本，因為付出的東西很多，所以不想要放棄，但也因為不想放棄，所以付出的東西也就越來越多，以至于無法割舍。
他想成為秋野的沉沒成本。
現在秋野在他身上付出的越多，以后就越難以離開他。
當然他也不會放手。
他也會記得秋野給他的好，然后加倍地還給他，他還會擠進秋野的生活，成為秋野不可缺少的空氣。
“我們回家吧。”
欒默提著滿手的袋子，卻仍是空出了一只手去牽身旁的人。
“嗯，我們回家。”
“我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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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子們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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