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可心疼的？”
“給自己男人花錢那叫天經地義，再說錢沒了，那就再賺唄。”
“不過你那話說到點子上了，光是靠打獵，我不見得能賺到上萬兩銀子，還是得再找點什么別的活計，這樣若是你治腿真需要那么多錢，我也不至于拿不出來。”
小哥兒說著說著就思考起來，手也摸上了下巴。
其實欒蕭還真不是在危言聳聽，他那腿是救小皇帝被刺客捅傷的，險些連腿筋都給切斷了。
給他施針的郎中是針灸大家，出一次診都是千兩銀子。
還不算針灸。
針灸一次一金，每月都需行針一次，到現在已經半年多光景，所費銀錢是莊稼人想都不敢想的數額。
欒蕭母親是皇商。
去世前給他留了不少田產鋪子還有房產，他最不缺的就是銀錢。
問秋野這些，也不過是想看看秋野的態度，還真沒打算讓秋野給他出這治腿的錢，他又不是那魏云……
魏云。
欒蕭微揚的唇角在此刻落下。
他差點把魏云忘了。
“你這話說得倒是好聽，什么給自己男人花錢天經地義，那你給那魏云花錢又算是什么？”
聽聽！
聽聽這話！
再聞聞！
聞聞這酸得都要溢出屏幕的醋味！這哪家的醋壇子，味道可是真酸啊！
秋野想笑得很。
他倒是一點都沒懷疑欒蕭怎么知道李秋野和魏云的事，畢竟氣質是從小就養出來的，欒蕭說是生意破產才回到村里來，可見以前也是個過慣了好日子的。
但錢能富養人。
卻不能把人養出那種世家大族才能有的涵養貴氣。
這只鳥的身份不簡單。
說不定要跟當官的扯上關系，再往上想想，皇親國戚也不是沒有可能，不過秋野覺得前者的可能性比較大，畢竟皇親國戚再怎么落魄，也不可能落魄到這個窮山溝里來。
但這都不重要。
他是當官的也好，是皇親國戚也罷，就算真是個斷了腿的殘廢書生，秋野也會義無反顧地奔向他。
他愛他。
從來都無關他的身份。
只因他是誰。
“我給魏云花錢，才不是因為想讓他當我男人！”小哥兒神情有些激動，“梨花村里的人都厭棄我，看不起我，只有他不用異樣的眼光看我，我想跟他做朋友。”
“但他根本就不是想跟我做朋友，他就是想從我這兒撈好處，今兒讓我給他買那個，明兒讓我給他買那個。”
“我已經跟他絕交了！”
他看著男人。
手攪著衣擺，有些無措。
“你……你和他不一樣，我見你第一眼就喜歡你，你要是不喜歡魏云，我以后連話都不跟他說了！遠遠地見著他就跑！也不給他花錢！”
“都給你花！”
聽他說再也不跟魏云來往，欒蕭嘴角又隱隱往上勾了勾，但小哥兒滿懷忐忑的聲音，還有那些話里內容，著實令他心疼。
他看著他。
神情溫柔，眼眸似水。
“我要你的錢做什么，左右我們現在還不是那樣的關系，不過那魏云的確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離他遠些。”
小哥兒眼睛瞬間亮起。
忙不迭地點頭。
“我都聽你的！”
小哥兒乖巧得要命，那雙桃花眼亮晶晶，招人稀罕得緊，就連臉上那道疤，都因那雙眼而失色。
欒蕭想摸摸他腦袋。
卻又克制住了。
他對著秋野一笑，隨即拿著手里那截樹枝在地上畫起來，“不是要學我的姓名，我教你。”
…………
夕陽西下。
昏黃的日光照在院子里。
穿著粗布麻衣的鄉下哥兒和一襲白衣的男子湊在一起，前者蹲在地上，手里拿著根樹枝，隨著男子的步驟，一筆一劃地在地上寫著男子的姓名。
他學得認真。
小臉都繃著。
像是怕錯過一點細節。
欒蕭習過很多字體，他慣用的是行書，欒蕭兩個字在他的筆下，只顯得飄逸脫俗，光是看著就透著股文雅。
而秋野寫出來的欒蕭。
卻是一大一小。
許多比劃都連貫不到一起。
說不上好看，甚至可以說得上是丑，這若是小皇帝手里出來的字，欒蕭是要訓斥的，如今換了個人，他不僅不訓，倒還夸了起來。
“寫得不錯。”
秋野：“……”
秋野不是寫不好字。
他的字由青鸞所教，開始也是行書，后來慢慢地變成了草書，那雜亂狂放的筆鋒，一如他本身性格。
但他現在是李秋野。
李秋野不會寫字。
可就算李秋野再傻再蠢，有了欒蕭那一手漂亮的行書在一旁做比較，怕是也不會覺得自己寫得好。
那么丑的字。
也虧得欒蕭能臉不紅心不跳地夸他寫的不錯。
還真是閉眼吹。
大概是秋野的眼神過于直白，欒蕭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了兩種字的差距，他拿樹枝撥了幾下土，毀去了自己的行書，只留下了秋野寫的那兩個字。
接著咳了咳。
“你第一次習字，寫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只要再多多練習，遲早有一天能練出一手好字來。”
秋野能怎么說呢？
他又不能當面戳穿欒蕭，畢竟這個世界里的青鸞臉皮這么薄，他不敢輕易撒野，萬一惹得人生氣了，又是一頓好哄。
不過他也不怕哄。
說得浪蕩點，他還巴不得哄呢。
但秋野有點舍不得。
前面的所有世界，青鸞的靈魂意識雖慘，大多都有自己的性格，也都會發泄，不像欒蕭。
這個雙腿殘廢的男人只溫溫柔柔地笑著，說話也溫柔。
他清風朗月至極。
就好像在他眼里，世間萬般都不過浮云爾爾。
可秋野卻不那么覺得。
他看著欒蕭，只覺得這男人坐在輪椅上什么都不做，只對著他笑，就有一種好像要碎掉的感覺。
“你想吃柿子嗎？”
話題轉變太快，欒蕭一時沒反應過來，只露出茫然。
“什么柿子？”
小哥兒伸出食指往上指了指，咧出一個明眸皓齒的笑來，“這顆柿子樹上面的柿子。”
“你想吃嗎？”
“我摘給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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