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大雪紛飛,剛入京城便是白雪和滿眼縞素,聞成瑯心中只有“哦豁”。
皇帝駕崩了。
馬車隊伍進入京城,在到達長公主府門前時,聞成瑯自高頭大馬躍下,親自去扶著李歆下馬車。
傳說中病的快死的郡主,除了穿的厚些,并無大礙。
一行人低調的回府,長公主還在宮里,聞成瑯作為新任的官員也要忙起來了,無法像之前那樣賴在她的身邊。
他帶著親衛從長公主府踏出時,剛好碰到一人自馬車走下,讓他的眼神瞬間利起來。
顧長均。
一文一武的天之驕子,未來新秀,在長公主府門前,開始了他們輝煌人生中,第一次針鋒相對。
聞成瑯身量高,身姿矯健,窄袖長衣,穿的極為利落,不在李歆面前的他鋒芒畢露,眉眼銳氣十足。
而顧長均一身文士長衫,腰間綴白玉香囊,手持一柄折扇,上繪紅梅傲雪,五官端正雅致。
一溫和一銳利,在同一道路上相對而行,視線相交,不約而同地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了敵意。
只是雙方都極能忍,哪怕眼神間冒出了火星子,顧長均依然微笑著招呼,
“聞小將軍真是英姿颯爽,少年風流。”
“小顧大人客氣。”
聞成瑯小氣的很,你夸我就認下了,要我夸你是不可能的。
兩人默契的省去寒暄,交錯離去,雙雙變了臉色。
顧長均的長隨在他走遠后不屑道,“打了個勝仗,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
收起折扇,顧長均嘴角微彎,眼里疏無笑意,“征戰西疆,平夷人王帳,乃是本朝不世出功績,傲也是應該的。”
只是武將功高震主,有幾人能得好下場?
且看他能得意到幾時。
另一邊,聞成瑯也就面對他時勉強的帶了假笑,一側身就全扔了,忍不住吐槽,“裝模作樣!
大冬天下雪還拿個折扇,假惺惺!”
時人就喜歡這樣的文人雅士,也不論是真才學還是裝名士,都喜歡做飄逸打扮,佩玉寬衣博帶。
長度很想說,其實這樣穿還挺好看的……不過冬天拿扇子,確實有些不知人間疾苦的味兒。
今年的冬日寒的過分,還不知道會不會有凍死的人呢。
聞成瑯上馬前再一次回頭看一眼顧長均的背影,如覓食的頭狼盯著與他奪食的虎豹,
而顧長均似有所覺,也回頭瞧了他一眼。
這一次誰都沒有裝樣,只是聞成瑯利落上馬,揚起下巴眼含不屑,發絲隨風而揚,挑釁意味明顯,
而顧長均眼底簇冰,捏著扇柄,仰頭看著名滿天下的聞小將軍與親衛,風風火火的打馬而去。
一個沒腦子的武夫,竟敢挑釁我?
折扇輕敲掌心,顧長均細細想來,心道不妙,柔澤郡主的婚事怕是有波瀾了。
────
先帝的去世,哭號最兇的是他的后妃大臣,而作為先帝親姐的長公主,只是眼眶有一點紅,白發又多了那么幾絲。
李歆手帕里有常嬤嬤塞的姜,悄悄抹一抹眼睛,淚水便滴下來。
這一個個的,究竟有幾人是真的傷心呢?
人群中的婁小五──現在已經是狄夫人了,瞧了她好幾眼,若不是場合不對,她就要撲來找她玩兒了。
國喪大事,自然有長公主和太子去操持。李歆去假哭一場裝了樣,居然沒看到他名義上的父親和大哥,還有英國公夫人?
她裝模作樣的暈過去,被常嬤嬤扶著去了一處偏殿歇息,蒙混過去后,在宮門前遇到了長公主的車架,似乎在等她。
“母親?”有常寧嬤嬤在,自然不會有假。
長公主素衣銀釵,面帶疲容,李歆覺得日子沒過多久,但是長公主的老態明顯了好多好多。
她已花甲之年了。
“柔澤,過來。”她伸出手,李歆踏上馬車握住,溫暖卻干燥許多,都是歲月刻下的痕跡。
此時的長公主褪去了平日的威嚴,像個和藹可親的普通老人一樣,拍著她的手說道,“母親帶你去個地方。”
然后便一手扶著頭,閉上眼睛,似乎再多說一句話,都會消耗她不少精力。
李歆就算滿心疑問,也只能吞回肚子里。
此間她們換了車,又不知道在京城內拐了多久,李歆知道這是要掩人耳目的意思,長公主要帶著她去往何處?
慢慢地,馬車外不再喧鬧,變得安靜起來。
地面也開始崎嶇,馬車行過時抖動的厲害,李歆用力抓穩了車窗才穩住了身形。
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她都坐的累到腰酸了,馬車才終于停下,車夫低沉蒼老的聲音傳來,
“小姐,到了。”
長公主睜開眼睛,“嗯”了一聲。
沒有丫鬟伺候,李歆自己掀起車簾向外望去,不知是京郊何處,荒無人煙,只有滿目的白雪,只有她們一輛馬車,孤零零的停著。
車夫墊了一個下馬凳,李歆攏緊了身上的大紅色狐毛披風,踩著凳子下了馬車。
回首將手伸出扶住長公主,她似乎沒想到李歆會主動來扶她,小小驚訝的抬眼看了她一下。
她的女兒回京多年,兩個人的關系始終不溫不火,
說親近,但是柔澤從不會撒嬌,不會向她要求什么,抱怨什么,同樣有什么話,也不會和她說。
說生疏,但是她又會時不時的來主院陪她,雖然也不說什么話,母女各忙各的事。
長公主也不知道如何讓兩人的關系和緩一些,但她愿意搭手扶一下她,還是心中熨帖。
年長的車夫走在前頭嘎吱嘎吱的帶路,雪堆的不算厚,他腳印大,一踩一個坑,
倆人隨著他的腳步走,會比自己走安全許多。
干枯的樹枝掛著積雪,他們在穿過一片小林子,李歆認不清路,但長公主似乎是心有成算,她也就不擔心了。
一行三人走到一座隆起的土包前,顯然是一座墳墓,
可是沒有墓碑,也沒有任何裝飾。
墓上還有些許干枯的野草,沒看到任何香火的痕跡,顯然也沒有人來祭拜。
李歆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待長公主站定,年老的車夫行了一禮就退去她們目之所及處警戒,獨留下母女倆,在大雪寒風中,面對一座孤墳。
“我第一次親自來,但我想你也是不在意的,”長公主聲音平淡的對孤墳里的人說道,“我帶她來看你了。”
李歆:?
“柔澤,這是你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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