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星闌也沒想到,他隨口一猜,就觸碰到了真相。
林虞多心狠一人?
任寧寧仗著自己云華“小公主”的身份對付她,她只搞任寧寧有什么意思?
要的就是斬草除根,直接斷了她的倚仗。
任寧寧的倚仗是云華,云華的倚仗呢?
自然,是年宣。
如果云華行事無愧,那林虞也找不到挑撥離間的機會。
可是,誰讓云華竟然做了這等惡事呢?
林虞在當年那家醫院的內網上,找到了語焉不詳的帖子,大概是參與手術的護理人員,內心不安,想把這事捅破。
但再也沒有下文,也許,提出問題的人,被“解決”了。
但這已經提供了足夠的線索,順著這個方向找下去,還真讓林虞找到了實錘——
年宣母親的主治醫師,收了任勤的好處,將某種特定的進口藥,換成了剛上市的國產藥。
而且,劑量減半。
或許任勤沒想過讓年宣的母親死在手術臺上,他更希望的是,手術無用,后續仍需要高昂的治療費用。
這樣,他便能一直拿捏年宣這棵好苗子。
什么?
你問如果年宣沒火起來,治療費怎么辦?
那就不關他的事了。
可誰知,年宣的母親竟然直接死了。
醫生內心不安,便想把錢退回去,同時,還錄了音。
錄音里,任勤承認了給錢的事,還安慰醫生——
“一條賤命而已,別放在心上。”
這段錄音,醫生一直保留著。
但他從未用來勒索任勤,也沒有提出什么要求。
林虞在他的備忘錄里,找到了一篇筆記。
筆記中說,他一直想去自首,尤其是在那種國產藥,被藥監局列為禁止使用的藥之后。
但是,他還有妻子女兒,他不想家人遭人非議。
多年來,他一直生活在良心的譴責之中,倒是再也沒有做過類似的事。
他在筆記中還說,那筆錢,被他捐給了福利院。
林虞查到,這是真的。
因此,林虞入侵了他的電腦,告訴他,這件事已經被人知道了,建議他立即去自首。
同時,林虞將這件事,以及相關證據,都發給了年宣。
年宣順著“好心人”留下的電話打過來。
沒想到,是林虞。
“那醫生說,他已經在去警局的路上了,你可以去核實一下。”
年宣沒有回答,而是問:“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順從自己的心而已。如果你覺得,繼續在云華也無所謂,沒人能強迫你離開。”
林虞想了一下,繼續道:“那樣的話,最好是你有其他報復手段。否則,我會看不起你。”
年宣呼吸一窒,隨后咬著牙,從嗓子里擠出一句話,“我一刻也無法容忍,自己繼續成為他們的搖錢樹。”
得到這個答案,林虞在目的達到的同時,也不免喟嘆一聲,“善惡到頭終有報,年宣,節哀。”
于年宣來說,這是媽媽在他心里的第二次“離開”。
以前,他一直麻痹自己——媽媽沒有離開,她只是去了很遠的地方,而我忙于工作,沒辦法和她見面而已。
現在,他沒有辦法假裝下去了。
他要復仇。
讓那些有點錢、就高高在上的資本家看看,“我這樣的賤命,能做到什么程度。”
于是,年宣在圍脖上單方面宣布結束和云華的一切合作。
違約金?
第一次,他和云華只簽了一年的約。
畢竟,要是他不能為公司賺錢,公司也不會給他一個月4500元的底薪。
第二次,他和云華續簽了三年的合約。
第三次,云華為了留住炙手可熱的他,和他簽了無固定期限、且解除互不負違約責任的合約。
主打的,就是一個“恩情牌”。
然而,任勤沒想到,這張牌,會在某天,給他致命一擊。
即便是看到了年宣離開的消息,他也沒想過,會是那件事暴露了。
事實上,那件事,幾乎被他忘記了。
他長年累月地告訴年宣,“當初是我借錢給你,你才有錢給你媽做手術。”
年宣雖然性子淡漠,沒有多說什么。
但任勤能感覺到,年宣對此是非常感激的。
時間久了,任勤就真的覺得,自己是年宣的恩人。
因此,當任寧寧告訴他,年宣離開云華是因為林虞的時候,他雖然有懷疑,但很快就想通了——
這是20歲出頭的年輕人,為了愛情能做出來的事。
更何況,這個年輕人,從來沒有感受過男女之愛。
夜空中,繁星閃爍,站在陽臺上的余星闌沉默了很久,最后說——
“我很感謝我現在擁有的一切,希望、他也可以度過這個艱難的時期。”
給“殺母仇人”打了五六年工,為仇人賺了不知道多少錢,還一直把仇人當“恩人”。
這種事,擱誰都得嘔死。
林虞點頭,附和道:“希望他可以吧……”
說完,林虞推了余星闌一把,“現在知道我不會有事了,你快去睡覺吧。很晚了。”
余星闌點頭,想了想,又說:“你最好跟尤哥也說一下。我剛才好像聽到了他房間的腳步聲。”
聞言,林虞有些錯愕。
“你是說,尤哥也在擔心我?”
“我以為他早睡了,他不是一向早睡早起的么?”
余星闌冷笑一聲,“你好歹也是他接下來要合作的伙伴,他能冷眼旁觀?”
“你也太看低尤哥了。”余星闌這樣說。
林虞怔愣之后,笑了,說:“我也看低你了。”
她以為,像余星闌這樣的吃醋怪,是不可能為其他男人說“好話”的。
沒想到……
“原來你也看低我了。得向我道歉!”
說著,余星闌雙手抱胸,下巴微揚,一副氣呼呼的模樣。
“對不起。”
林虞很利索的道了歉,余星闌卻有些無措了。
“不跟你計較。你沒有得到很多的愛,自然會把人往壞了想。”
說完這話,余星闌便有些后悔。
他看著林虞絲毫未變的表情,卻覺得那張面具下,是濃重的悲傷。
他說,“對、對不起啊……”
林虞笑笑,反問他,“你為什么覺得,我沒有得到很多的愛?”
“不是都說,越沒有什么,就越想抓住什么嗎?”
“因為你以前沒有得到很多的愛,所以你才會養那么多魚。”
“再加上,你表妹被人爆出來的那些信息……可以看出來,你的父母,或許也不是很疼愛你。”
說到這里,余星闌停頓了一下,不知道自己這樣說是否合適——
“我雖然,從很小的時候,就與父母聚少離多,但我知道、他們是愛我的。”
這句話說出口后,剩下的也就自然而然了。
于是,他看著林虞,認真地說,“我是真的感激我擁有的一切,如果你愿意,我也想分給你。”
“我的朋友、家人,都可以分給你。”
至于愛呢?
這怎么能分?
他想,既然她想要,那就都給她好了。
余星闌自我感覺,他這些話也算得上是掏心掏肺的,總該讓這個女人心里感動一點吧?
可林虞卻說,“知道的太多,會被殺掉哦。”
說完,她還對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這讓余星闌不解的同時,又在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對?
見狀,林虞問他:“你是不是,不知道我為什么這樣說?”
他點點頭。
然后,林虞就開始PUA他了。
她承認,她是有一些感動,可同時,也有一些難堪。
她這么拼命的、想變得更好的原因是什么呢?
不就是希望——能夠告別過去那個卑微又缺愛的自己嗎?
“你信不信,如果是言承安的話,這件事、他永遠不會說出來?”
“他會默默的對我好,但是他不會去揭開我的傷疤。”
“只有像你這樣幼稚的小屁孩,才會覺得……就你一個人看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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