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花廳談話結束了,長公主迫不及待拉著妹妹跟外甥女過來,“小寶,彧兒,你表妹今兒過來看你來了!”

  白彧剛蹭到甜寶旁邊就聽到外頭叫喚,頓覺渾身無力。

  片刻后,白彧端坐圓桌旁表情空白,身邊多了個人圍著他打量。

  “真的跟皇外祖母長得好像!表哥,我是鳳紅薔,小你三歲,今年十九。”鳳紅薔凝著坐在面前的青年,心情說不出的奇妙。

  許是親緣牽引,加上青年的臉真的像極了外祖母,所以即便第一次見面,她也一點沒有陌生疏遠之感。

  這是他們皇家幾十年來第一個男子!

  數日下來,白彧對這種眼神已經開始習以為常了,扯著唇角笑了笑,沒力氣說話。

  反正他馬上要走了,想看就看吧,最后一眼了。

  甜寶仍坐在小榻旁,單手支頜淡淡看著這一幕,落在外人眼里顯得清傲,熟悉的人卻能在她眼里看出玩味揶揄笑意。

  白彧斜睨她,空白表情立馬浮出幽怨。

  變化之快讓鳳紅薔暗暗稱奇,也讓她注意到了榻旁的少女。

  只是沒等她過去攀談,兩顆腦袋先一步湊到她面前,俱是眼睛大睜,“十九歲?你頭發全梳起來了,你已經嫁人了?這么早?!”

  鳳紅薔,“……”

  片刻后她掩唇失笑,耐心解釋,“我成親兩年了,十七歲嫁人,夫君是戶部尚書幼子,五品侍郎柳翰之。”

  小麥穗更驚奇了,自來熟把她拉到小榻一并坐下,“哇!嫁了兩年了!年紀這么小就居于后宅,你不會覺得悶嗎?嫁人后婆媳、妯娌間是不是整日要斗來斗去?聽說高門大戶后宅從來不太平,是非多得很!”

  “我娘給我找的親事是極好的,柳家雖族人眾多,但是尚書府里后宅關系并沒有那么復雜,女眷間相處亦和睦。”

  小輩們轉眼就聊到一處,長公主跟二公主看在眼里,皆覺歡喜欣慰。

  “彧兒,你出門前說去追媳婦兒,追到了嗎?要不要娘幫忙?趁著大家伙聊得高興,讓你二姨給你探口風去?”長公主偏頭跟兒子說悄悄話,笑得見牙不見眼,“你悄悄跟娘說,你看上的姑娘是甜寶吧?要不然娘現在就給你提親?”

  白彧屁股掉地上了。

  提親?

  他倒是想得不得了。

  就怕提了之后他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同坐圓桌搖著玉扇原本事不關己的干爹,眼神朝跌坐地上的人俯視,掀開唇角,“呵。”

  “!!”白彧重新爬起,拍拍屁股上的灰塵,泰然自若坐下。

  無妨。

  不就是得過五關斬六將么。

  “干爹,你多呵兩聲。”他道。

  男人挑眉,“作甚?”

  “我戰意會越盛。”

  “哦?”男人扭頭,喚,“甜寶——”

  白彧,“……”

  默默雙手合十,告饒。

  長公主二公主見狀,明了了,姐妹對視間眼睛發亮。

  家里小子野得很,但是對付他,原來是有絕招的。

  這不就讓她們摸到招了么。

  小榻那邊,甜寶注意力在鳳紅薔身上,是以沒留意聽圓桌旁竊語。

  她側頭端詳片刻,冷不丁伸手探向鳳紅薔手腕,搭上她脈搏。

  鳳紅薔一驚,“甜寶姑娘?”

  “頸側虛白,筋絡青灰,你服過傷宮毒藥,不孕。”甜寶收回手,嗓音干凈清冷,聽來冷淡。

  花廳里說話聲一下靜了下去。

  眾人視線或落在鳳紅薔身上,或落在甜寶身上。

  鳳紅薔本淺笑吟吟,聞言臉上笑意凝滯,不自覺咬住唇瓣,眼圈氤出微紅。

  二公主臉色也白了幾許,好一會后她低聲開口,聲音僵硬得似從喉間擠出,“她八歲那年,我給她喝了絕子湯,這件事紅薔知曉。若非如此,她活不到這個時候。”

  白彧即刻聽懂,“紅薔是西陵皇室僅剩的子嗣,一旦喝下絕子湯……西陵皇室就等于徹底絕后了。”

  女皇不納夫。

  長公主接連喪子換上瘋癔之癥。

  二公主膝下只有紅薔一女,若連紅薔都不能生育,西陵皇室將再無后繼之人。

  這才是紅薔能活下來的原因,不能生子的皇室子弟,對某些人便沒了威脅。

  也就是說,西陵背后一直有人在殘害皇室后人。

  這一點,二公主知情,才會不得不為了保住女兒性命,讓她喝下那碗湯藥。

  “這、鳳棠,你怎么能給紅薔喝那種湯藥?!你、你——!”長公主蹭地站起,不可置信看著二妹,氣得發絲發顫。

  鳳棠苦笑,跋扈張揚的婦人,眼底浮上淚光,“長姐,紅薔自出生起到八歲,被人暗算不下十回,若非有三妹盡力保護,紅薔早就折在那些暗算中了……我賭不起,不敢心存僥幸,為了保住紅薔性命,我唯有如此。”

  再嚴密的保護,也難免百密一疏。

  她不敢寄望女兒每次都能躲過暗算。

  為人母,能如何?

  她寧愿自己成為皇室罪人,也不想女兒——

  親手給女兒喂下那碗湯藥,她何嘗不是心痛如絞!

  長公主身子搖晃,及后頹然跌坐椅子,腦子里浮出畫面碎片,碎片里是一個又一個裹在襁褓里的初生嬰兒。

  青灰的臉,冰冷的小手,沒有呼吸……每一具小小的身體都冰冷僵硬……怎么用力抱在懷里,都暖不過來!

  “不、不……啊、啊!嗚、大寶、小寶——”婦人兩鬢如霜白,雙手用力揪住頭發,面容哀慟又茫然,眸光不斷碎裂,“痛……痛……寶、寶……”

  她嘴里發出語無倫次的單音,視線急切尋,最后定在白彧臉上,顫巍巍朝青年伸出雙手,淚如雨下,“小寶、我、我的小寶!彧兒,彧兒!”

  白彧十指攥起,及后不假思索握住老婦人雙手,快速走到她身邊,把她劇烈顫抖的身子抱住,“……我是小寶,我在呢。”

  他唇瓣張了張,“……娘。”

  老婦人一頓,嚎啕大哭,緊抱青年如抱住浮木,“嗚嗚嗚!彧兒!彧兒在,娘的小寶還活著!彧兒,小寶,我是娘,我是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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