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悅妍是否還活著。
這個問題，余夕陽和溫揚討論過無數遍了。
在填寫申請時，她幾乎每次都會表達想要見周悅妍一面，然而，自從周悅妍進了太滄基地，就再也沒見到她了。
余夕陽心中惴惴不安。
她和溫揚靠周悅妍提供的物資，繼續在這個研究中心搞特殊種子，兩個月前，終于有了突破性的進展。
她很想將這個結果報告周悅妍，甚至想，將消息用暗示的方式，寫在申請單上。
但經過溫揚的提醒，她很快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周悅妍不一定看得到這申請單。
哪怕只寫暗號，也可能泄密。
溫揚膽子小，容易多想，也導致他行事謹慎。
他認為周悅妍還活著，不然他們現在也領不到物資。
現在人活著，東西也能領，就是最好的狀態了，維持現狀就好，不要做任何會打破這個平衡的事情。
等種子實驗階段性圓滿成功以后，再考慮下一步怎么走。
現在是永夜，溫度一天比一天低。
余夕陽和溫揚在這個階段，幾乎日夜不休投入在工作。
同時，到了時間，她又必須去一趟太滄基地。
不去就沒有吃的，也無法繼續培育種子。
而且，要去一次，才能知道周悅妍是否還活著。
可能是太累，營養也不好，她現在身體很弱。
一來一回，她每次都能凍出病來，剛休息好，又得出去了。
見她這樣，溫揚只能勸她多去休息。
講到這里差不多就結束了。
鄭一軒心緒起伏，最終只是一聲輕嘆。
他知道余夕陽他們沒說謊，這確實是周悅妍的作風。
他甚至都能想象出她在說那些話時，是什么樣的表情。
她一直都是冷靜而理性的人，不會輕易做出決定，肯定是經過很多思慮的。
他揉了揉眉心，問余夕陽：“你是每個月的哪一天去太滄基地？”
余夕陽回答：“16號。”
她每天都要寫實驗日志，對日期還是很敏感的。
但鄭一軒卻有些迷茫。
最近日子都過得稀里糊涂，分不清白天黑夜，也不知道今時何年。
不過他帶著一隊幸存者到南江第一基地報到那天，填寫了不少文件，那天好像是3號還是6號，那今天是……
“今天12號。”姜諾道。
她手上戴的這只表，是帶日期的。
她進入樹屋前，要么把表摘下來留在外面，有時忘了，但一般也會在外留個時鐘，等出來后校對時間。
鄭一軒點點頭，低聲道，“還有4天……”
他的聲音漸低，垂頭想著什么。
姜諾卻對余夕陽道，“你們的種子培育到哪個階段了，能讓我看看嗎？”
余夕陽聽了，明顯很猶豫。
畢竟她根本不認識姜諾，甚至不知道她什么身份，而特殊種子畢竟是保密項目，也是他們一直以來的心血。
鄭一軒見，對她道，“讓于小姐看吧，她是專家，你們可以信任她。”
余夕陽信任鄭一軒，聽他這樣說，便松了口氣，點頭道，“于小姐，跟我來吧。”
她在棉衣外，又加了件厚重的襖子，戴上帽子，將自己裹的嚴嚴實實，手里提著一個燈，帶姜諾往外走。
穿過走廊走了2分來鐘，她們來到實驗區。
是一個又一個間隔開的小房間。
每間都有不同的標簽，應對的是不同環境，凍土，超低溫環境，無陽光，土壤酸化污染等等……
“永夜之后，培育進度幾乎停擺了，再怎么改良種子，沒有一點陽光還是不行。”
姜諾點點頭。
沒有陽光，其實可以用燈照替代，一樣能產生光合作用，但那太耗能了，放現在的環境根本不現實。
“現在最大問題，是只能用初代樣本培養種子，二代種子種出來的稻米，長得非常快，是個驚喜，但結出來的種子無法繼續種植，目前成功率為0%，兩年了，我們嘗試無數次，沒有一個例外。”
余夕陽的聲音帶著遺憾。
這個壁壘始終無法突破，他們已經注意到了“靈”的存在，但這種成分頂多轉到一代，之后就不會再有了。
姜諾仔細查看了這些樣本，確實按她所說，只有初代樣本是有靈氣的，二代就幾乎沒有了，除了長得快，幾乎不算是變異植物。
但這已經是改良了無數次的結果。
現在他們做的，就是大量的培育二代種子，起碼還需要一年半時間。
“從研究院撤離時，我們丟失了一部分數據。”余夕陽嘆息道，“如果能把那些資料找回來，這個過程就可以大幅度縮短了。”
姜諾聽了，心中微微一動。
但她什么也沒說，只跟余夕陽要了點二代種子。
這些種子上，幾乎是感覺不到靈氣的。
簡單說來，研究院的試驗田下面有靈源，他們在那里培育出了第一代樣本。
但試驗田就那么丁點大塊地方，要推廣到全國，讓大家有吃的，就必須是在普通的土壤中也能種植。
但末世來了，這個研究的難度一下子翻倍。
不止是普通環境能種，還要在各種極端惡劣的環境中存活。
于是，二代種子只能不斷的改良。
這期間，經歷了暴雨的從研究院撤離，丟失部分資料，又經歷了項目取消，重重磨難下，最后只剩三個人還在堅守。
其中有一個人，還不在這兒。
“再堅持一年半，我們就可以量產二代種子了……”余夕陽輕咳幾聲，聲音還是含著希望。
姜諾看完后，回到休息間內，對鄭一軒說，“你怎么打算的？”
鄭一軒想了想，回答道，“我準備想辦法進入太滄基地，見她一面，確認她現在是否安全，我當然想把她帶去南江第一基地，但最終，還是要尊重她自己的想法。”
姜諾點了點頭，“我跟你一起。”
鄭一軒有些詫異的看著她，隨后，多少有些激動。
資料是父親交給于小姐的，她都到了這里，把資料交給余夕陽他們，任務就算完成了。
他深吸一口氣，“你們救了我的命，我已經還不清的了，不管結果怎樣，你有這個心，我已萬分感激。”
姜諾淡淡道，“先欠著，總有機會還我的。”
鄭一軒嚴肅道，“好，我絕不會忘！”
姜諾暗自搖頭。
現在是永夜，黑暗寒冷，非常難熬，在這樣的特殊時期，余夕陽才能領著物資每個月一次往返。
而太滄基地是個中型基地，人口上萬應該是有的。
但凡天氣不是這么惡劣，余夕陽也早被殺人越貨十次了。
她在末世的生存能力實在太差，狗到現在，是有幾分運氣的，但運氣并不能保她做完研究，帶回基地去推行。
這項目，沒有周悅妍還真不行。
鄭老頭的資料，也只能交到周悅妍的手上，就看她去了太滄基地以后，是否還保有堅定的意志。
還有3、4天才到16號。
姜諾并不打算一直留在這個研究中心，她要出去探索一下環境。
在外面更自在，還能盡情投喂邊牧。
和鄭一軒聊了幾句，她往研究中心外走，走廊中，跟在她身后的云曜卻忽然道：
“你對鄭一軒他們的事很上心。”
是一個肯定句。
姜諾打開鐵門，抬頭看向深黑的天空。
整個世界仿佛沒有一點光。
她拿出一個打火機，按下按扭，微微的一點火光便在手上亮起來。
“嗯，因為一個承諾。”姜諾道。
云曜安靜看著她，火光在她眼睛之中跳躍，被風吹得幾欲熄滅，卻始終頑強的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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