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時。
天還沒亮,沉悶晨鐘回蕩在漆黑天空。
這是上朝的鐘聲。
文武百官從東門進入,皇親國戚從西門進入,匯聚在白玉場上。
大臣和宗室王親三五成群,議論著昨天發生的事。
“聽說了嗎?若曦郡主昨日想要逃出京師,被皇上捉了回來,打入天牢!”
“皇上好狠的心。再怎么說,云若曦也是北莽王僅剩的骨血。”
“哎。皇上對百姓很寬容,很大度。唯獨對我們大臣,還有皇族,實在是太過冷血。”
“人如飲水,冷暖自知。大臣們尚且能辭官,我們這些宗室王親,又能如何?”
云若曦被打入天牢,宗室王親難免兔死狐悲。
有一天,自己若是犯了王法,必定是云若曦一樣的下場,皇上絕不會看在皇族的面子上,有半點偏袒。
世態炎涼啊!
隨著三聲靜鞭響起,文武百官整齊有序,走過白玉場,跟勛貴、宗室一起走進金鑾殿。
秦昊高居龍椅,面無表情的俯視著這些人,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奏對完畢。
諸葛云上前一步,率先開口:“皇上,白蓮教的一千萬兩銀子,已經入了國庫。”
“臣已經準備糧食、棉衣,三天后,可以賑濟災民。”
有錢好辦事。
國庫有了銀子,諸葛云說話也有底氣。
秦昊面露喜色,點頭道:“好!諸葛云,賑災一事,你放開手腳去辦!”
“只要做的好,朕重重有賞!”
張仲文聞言,臉色一變,跨步而出:“皇上,臣聽到風聲。不知道誰將朝廷賑災的消息,泄露了出去。”
“各地的災民,都朝著京師的方向涌來。”
“三天后,可能會聚集幾十萬之眾。”
“流民若是入城,會出大亂子。”
刑部尚書狄杰也站出來,開口道:“張大人所言極是。流民之中,魚龍混雜。如果他們入城,京師的治安壓力極大。”
“臣提議,關閉城門,不準流民入城。”
立刻有不少大臣站出來,贊同張仲文和狄杰。
“臣附議!”
“臣附議!”
“張大人和狄大人所言極是,萬萬不可放流民入城。”
幾十萬災民,涌入京師,確實會產生巨大的不安定因素。
狄杰是站在刑部尚書的位置上,去考慮問題。
到時候,案件頻發,京師治安下滑,他身為刑部尚書,是要背黑鍋的。
至于張仲文,則是站在世家豪門的立場上,不愿讓流民入城。
不管外面受災成什么樣,百姓們過的有多慘。
這些世家豪門,達官顯貴,該吃吃該喝喝,照樣花天酒地,夜夜笙歌。
幾十萬災民若是進了京師,也沒地方住,還不是大街小巷,隨便找個地方露宿。
張仲文這些老爺們,可見不得百姓受苦。
最好的辦法,直接不讓災民們入城,眼不見心不煩。
諸葛云眉頭一皺,開口道:“皇上,臣認為不妥!”
“如果是春夏時節,天氣暖和。關閉城門,將百姓們拒之門外,讓他們露宿野外,這也就罷了。”
“可現在是十冬臘月,天寒地凍。”
“災民們到了京師外,卻不讓進城,只能在野外露宿。沒有遮風擋雨的地方,一旦遇到大風雪,是要凍死的人!”
張仲文冷冷一笑,道:“朝廷可以在城外搭建流民營。方法有的事,何必一定要讓他們入城?”
“更何況,朝廷又不是沒有搭建過流民營。”
張仲文說的是鼠疫那次,秦昊搭建流民營,將染上鼠疫的百姓隔離起來。
雖然死了不少人,但是這種方法很有效,確實切斷了傳染源,極快的遏制了鼠疫的傳播。
張仲文打算照搬以前的經驗。
諸葛云針鋒相對:“此一時,彼一時!這一次是雪災,不是瘟疫,為什么要搭建流民營?”
“更何況,只要朝廷賑災得當,等到雪勢一停,災民們就會散去,回去重建家園。”
“搭建流民營,多此一舉!”
“國庫空虛,皇上好不容易才湊來一千萬兩銀子!一兩銀子都不可以亂花!”
雙方立刻開始打起了口水仗。
朝堂上,新舊兩個派系陷入到激烈的斗爭之中。
是否搭建流民營,其實是一件小事。
為什么會吵得如此激烈?
歸根到底,還是諸葛云為首的新晉權貴,在挑戰張仲文代表的豪門世家。
雙方在皇上面前爭寵,爭奪話語權。
秦昊司空見慣,并未動怒。
他見雙方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道理都辯的差不多了,方才點頭示意靜公公。
啪!
靜公公手持靜鞭一揮,發出一聲巨響。
原本吵鬧猶如菜市場的金鑾殿,瞬間恢復安靜。
秦昊淡淡開口:“朕已經賑災一事,全權交給諸葛云處理。”
“是否搭建流民營,也由諸葛云根據實際情況,自行定奪。”
“這件事,就這么定了。”
“任何人不得有異議!”
秦昊的態度很明確,就是給諸葛云站臺。
畢竟,諸葛云是秦昊一手扶植起來的心腹。
而且秦昊本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打壓張仲文這些世家豪門。
諸葛云面露喜色,躬身道:“多謝皇上。”
張仲文這些老臣,則是臉色十分難看。
皇上偏向諸葛云,大家都心知肚明。
問題,這偏袒的也太厲害了!
若是這種情況延續下去,很快朝堂上,就沒有張仲文這些豪門權貴的容身之處。
張仲文眉頭緊皺,心里很著急。
諸葛云有皇上支持,勢力一天天壯大。
他們這些老臣,明顯式微,根本就斗不過諸葛云。
除非...
張仲文另外找到一些援軍,來支持自己,才有可能跟諸葛云繼續抗衡。
就在張仲文苦思之時。
十幾名衣衫華貴的年輕人站出來,在金鑾殿中間跪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訴道:
“皇上!”
“我父親染上瘋瘟,性命朝不保夕。”
“還請皇上開恩,允許我們送父親,返回封地,葉落歸根!”
這些年輕人全都是藩王的子嗣,絕大多是世子,還有幾個王子。
為首的一人,正是淮王世子,名為秦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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