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起心有死志,壯懷激烈。
他這份情懷,感染了德勝門的諸多將士。
將士們皆抱拳,齊聲高喝,聲勢震天:
“吾等誓死追隨元帥!”
“吾等誓死守衛大夏!”
“吾等誓死保衛京師!”
“吾等在,大夏在!”
蘇起眼眶中包含熱淚,望著追隨自己多年的心腹愛將。
從西域沙漠,到東境海波。
最后到繁華京師。
他們之中,許多人都戰死沙場,馬革裹尸。
活下來的人,也鬢角斑白,臉龐飽經滄桑。
“滿城盡白發,至死守孤城!”
魚幼薇看到此情此景,鼻頭一酸,再也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唰!
魚幼薇仗劍,單手持三尺青鋒,道:“蘇元帥,貧道雖是女流之輩!也想跟你一起赴死,守衛大夏!”
蘇起心中一陣苦澀。
沒想到,最后跟自己屹立城頭,拱衛大夏最后一道防線的,卻是一名年輕道姑。
今日之事,若是以后傳遍天下。
愧殺大夏百萬男兒!
就在蘇起猶豫不決,不知讓魚幼薇是去是留之時。
城頭上有放風的守軍驚呼:“元帥,你快看!北莽軍退了!”
“什么?退了?”
蘇起大吃一驚,快步來到城頭,登高望去。
只見十萬赤血雷騎離了樹林,大軍并未向京師的方向進發,而是徐徐往北面去了。
蘇起精通兵法,一眼認出來,那是撤退用的玄襄陣。
“北莽大軍...真的退兵了!”
蘇起瞪大雙眼,又驚又喜。
魚幼薇來到蘇起身邊,看到北莽大軍不戰而退,一雙靈眸閃爍奪目光輝,口中喃喃:“陛下...猜中了!”
北莽大軍不戰而退,原來是虛驚一場。
德勝門上,響起將士們的震天歡呼聲。
......
秦昊昨天睡得太晚,醒來已是午時。
他剛剛睜開眼睛,靜公公就稟報道:“萬歲爺,蘇元帥已經在外面等待很久了。”
秦昊微微一笑:“讓他來養心殿覲見。”
片刻之后。
蘇起一身戎裝,來到養心殿,在秦昊面前跪下,激動道:“陛下料事如神,天亮時分,北莽大軍,果然不戰而退!”
秦昊臉色淡然,將蘇起攙扶起來:“蘇元帥率軍在德勝門守了一夜,辛苦了!你是國之棟梁,要注意休息,莫要累壞了身子。”
蘇起感激涕零:“多謝陛下。不過...”
秦昊看了蘇起一眼,道:“蘇元帥,有話直說。”
蘇起眉頭緊皺:“陛下,臣不知道您用了什么手段,逼退了北莽大軍。俗話說,只有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北莽十萬大軍,距離京師如此近的地方安營扎寨,無時無刻不威脅京師!”
“京師之中,不少人都膽戰心驚,人心惶惶。”
“正所謂,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
“這樣下去,不是長久之計啊!”
秦昊點頭,神情凝重。
他何嘗不明白蘇起的意思。
北莽十萬赤血雷騎,就在城外,屢屢威脅京師。
雖說大軍兩次都沒有攻城,而是悻悻退兵。
可是下一次?
就算下一次,秦昊依然能施展奇謀,再次讓北莽退兵。
下下一次呢!
總有一次,北莽軍會殺入京師,生靈涂炭!
此等心腹大患,若是不除,秦昊和滿朝文物,晚上都睡不安穩。
秦昊坐在龍椅上,指節輕叩扶手:“蘇元帥,你的意思呢?”
蘇起拱手,沉聲道:“臣以為,必須擴充禁軍,增加京師的守備!不能讓北莽為所欲為!”
秦昊苦笑道:“你可記得,李牧死后,朕就曾經說過,要擴充軍隊。但是,顏青等一眾清流,說朕是窮兵黷武?如果那時候,朕就開始征兵,大軍已經建成,何必跟現在一樣畏首畏尾。”
“這...”
蘇起無言以對。
當時,皇上確實提過要征兵。
現在來看,皇上實在太英明了,深謀遠慮。
秦昊早就預料到,李牧死之后,諸侯藩王會有異動,必須組建大軍,保京師平安。
只可惜,武將們雖然心里贊同,包括蘇起在內,為了自己的虛名,沒有人站出來支持皇上。
最后皇上才悻悻作罷,將此事擱置下來。
蘇起思忖再三,道:“皇上,亡羊補牢,為時不晚!不如明日朝堂,您再提及此事!北莽大軍屢次來犯,相信這一次,顏青這些文臣不會反對。”
秦昊搖頭:“不,顏青一點會帶頭反對!”
蘇起滿臉驚容:“皇上,不可能吧!顏大人的家眷,都在京師。北莽來犯,若是攻破了京師,他能落得什么好處?”
秦昊嘆息一聲:“如果顏青是忠臣,那必定不會反對。可是,顏青若是已經被北莽收買了呢?”
大奸似忠!
蘇起身體一震。
他終于明白,皇帝在擔憂什么。
按下葫蘆浮起瓢!
李牧這權臣一死,顏青這些清流大臣就無所顧忌,生出野心,想要更大的權柄。
皇帝自然不會輕易屈服。
如此一來,顏青就心生反意,跟北莽私下勾結,暗通款曲。
蘇起勃然大怒:“皇上,既然您明知道顏青是奸臣,有謀反之意!不如快刀斬亂麻,以雷霆之勢,將他鏟除!若是放任不管,假以時日,顏青變成第二個李牧,這可如何是好?”
秦昊苦笑搖頭:“你要朕鏟除顏青,那你幫朕想個借口?顏青跟李牧不同,他是翰林院大學士,桃李滿天下,若是朕以莫須有的罪名,將顏青打入天牢!你猜天底下的讀書人,會怎么說朕?”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朕的名聲若是臭了!天下諸侯藩王,不就有了可趁之機,起兵造反?”
蘇起聞言,頓時冷汗涔涔,骨髓中涌出一道森然寒意。
沒有顏青謀反的切實證據,皇上動不了顏青。
顏青動不了,就會在朝堂上帶著一眾清流大臣,以窮兵黷武的名義,組織皇上擴軍。
皇上手底下沒有軍隊,京師城外的北莽十萬大軍,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總有一天,北莽軍會忍不住,殺入京師!
環環相扣,已是必死之局!
蘇起絞盡腦汁,也想不出破局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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