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娘看見了桌子上一堆玉佩,再看看自己手里的,仍是不可置信,她伸手拿起一只和自己手中的對比。

    每一只都是觸手細膩,是最上等的羊脂玉,而且玉佩上還刻著先帝的名諱。

    就連字跡都是一模一樣的。

    “這……這怎么可能呢?”

    先帝將玉佩留給她的時候,明明說好這是他貼身攜帶的玉佩,當作定情信物送給她,就表示自己在他心中是無法取代的。

    可眼下這么多玉佩又怎么解釋?

    “這是皇家專屬玉佩,先帝經常會送給其他妃嬪,不止本宮這里有,后宮其他妃嬪那也有。”

    江虞月慢條斯理地端著茶喝了兩口潤潤嗓子,柔聲解釋:“自先帝逝去后,后宮妃嬪們不想睹物思人,便將玉佩歸還,交給本宮統一處理,你若是喜歡,多拿幾個吧,就當賞你的。”

    這話是赤裸裸地在羞辱她。

    婧娘緊繃著的小臉倏然煞白,她攥著手中視為珍寶的玉佩,現在看來就像是一個笑話。

    殺人誅心,也莫過于此了。

    她本以為自己來了鳳儀宮,會刺激皇后心緒不寧,最好是讓她氣息不穩血崩才好。

    可現在,江皇后穩坐高位,面上帶著柔柔的笑意,不卑不亢地在喝茶,情緒不僅沒有受到影響,反而在‘安慰’自己。

    反倒是自己竟被江皇后氣得險些要失去理智。

    婧娘收起了手中玉佩,在袖子在緊緊捏著,她不斷地告訴自己要冷靜下來,否則失去理智就會被江皇后的思路帶偏了。

    “婧娘,你也是可以苦命的女子,年紀輕輕就沒了丈夫,一路顛簸到了京城,一定很辛苦吧。”

    江虞月表現的對婧娘不僅沒有敵意,反而越發溫柔,她溫婉的樣子,反而讓婧娘一時不知該如何刺激了。

    “皇后娘娘同我不是一樣的么,年紀輕輕就失去了丈夫,將來大好的青春年華就這么蹉跎浪費了。”

    婧娘手里提著帕子輕輕地擦拭眼角,故作哽咽:“誰能想到先帝回京才一年就駕崩了,我聽聞消息時便扔了手中的一切趕來,只可惜了,沒見著最后一面。”

    聞言,她只是笑了笑,百無聊賴地用指尖輕輕刮著茶蓋子。

    “不像有的人,明明失去了丈夫,好像什么都沒發生。”

    婧娘仔細地打探過了江虞月,她確定,從江虞月的身上看不見一丁點的傷心痕跡。

    這個女人的心究竟是用什么做的?

    死了丈夫,都不難過?

    江虞月臉上仍是掛著淡淡的笑容,用一只手撐著下頜,打了個哈欠,不咸不淡地回了句:“本宮即將是南端最尊貴的女人,身份權勢兒子,樣樣都不缺,更不必和后宮妃嬪爭風吃醋,這日子過得也瀟灑快意,為何要假惺惺地流眼淚?”

    一句話噎得婧娘愣了愣。

    “難道你對先帝就沒有感情嗎?”

    畢竟是年少夫妻,先帝也沒做過什么對不起她的事,給足了體面。

    江虞月撐著下頜揚起唇瓣,毫不遮掩地將笑容擴大,漸漸已經沒了耐心陪著對方貓捉老鼠了。

    “我今日來不是要和你爭奪皇位的,我只想替孩子爭取一個親王的位置。”

    婧娘退而求其次,她來見江虞月之前想過無數種可能,甚至想過,江虞月一半懇求一半威脅自己,要求她將孩子帶出來,先繼承皇位。

    只是在太后的身份上有了爭執罷了。

    可現在,她見過了姜云絮,卻覺得事情并非自己想的那么簡單。

    “親王之位?”

    江虞月低聲輕喃,笑容里泛著諷刺的意味,只要她松口承認了這個孩子是親王,就等同于承認這個孩子是先帝的骨肉。

    那下一步就是新帝之位了,名正言順,又十分合理。

    “皇后娘娘該不會連一個兩歲多的孩子都容不下吧?”婧娘冷聲說;“皇后娘娘母儀天下,福澤萬民,大人之間的恩怨

    不該涉及孩子,娘娘若是心里有氣兒可以對著我撒氣,但孩子應該享受到的待遇,您不能剝奪。”

    婧娘跪了下來,沖著江虞月磕頭:“即便是先帝在世,也會冊封這個孩子為王的,對于您來說,只是一個小小封地而已,對您也構不成任何的威脅,您若是答應了,反而會讓天下萬民贊嘆您大度仁厚。”

    和剛才咄咄逼人不同,婧娘此刻收斂了渾身的刺兒,變得小心翼翼,卑微可憐。

    江虞月靜靜地看著她表演。

    眼前這個女子在京城掌管著十幾年的商家,屢屢給珩兒難堪。

    又是先帝點了名要護的人,導致珩兒一而再的容忍,否則就會被文武百官質疑忤逆先帝。

    都怪先帝留下不少破遺詔,警告珩兒,除了謀逆大罪之外,任何錯都不能對婧娘懲治。

    想想過去的憋屈,江虞月心里的突然悶了一口氣,她緊抿著唇,在心里將先帝辱罵數遍都不解氣。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