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昀寧揮了揮手表示以后要注意些,她背靠著馬車,又聽車外侍衛的稟報昨兒到今天的城中事。
“京兆尹一大早就上繳了名單,愣是給湊齊了兩百多人,一個時辰前被送去了軍務處抓緊訓練,今日入宮求情的夫人也多了。”
楚昀寧嘆了口氣,這幫人就算是去了戰場也是后勤部分,個個嬌生慣養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根本就是個拖累。唯一能發揮作用的就是可以震懾住朝中不安分的官員,滅滅威風。
此舉,她還是贊同的。
馬車剛停下,有人已經認出來了是楚昀寧的馬車,很快就被圍上了。
“楚尚宮,求求您大發慈悲饒了我家兒子吧,他才十二歲,去了戰場不是送死么?”
“楚尚宮,您行行好。”
……
幾位夫人將楚昀寧圍得水泄不通,她看著這些貴婦人個個為了自家兒子操碎了心,有些無奈地說:“諸位求錯了人,下旨的是皇上不是我,我一個小小弱女子可沒那么大本事違抗圣旨。”
聽她這么一說,幾個夫人垮著臉不悅,有人小聲嘀咕:“皇上不就是給撐腰才逼著京兆尹征兵的么。”
“就是,在這裝什么清高。”
楚昀寧看著幾個夫人尖酸刻薄的樣子,古話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說得一點都沒錯,她冷著臉色說:“就你們的兒子命金貴,戰場上那些好男兒就天生命賤去守邊關嗎?”
一句話懟得在場諸位夫人鴉雀無聲,無以反駁,楚昀寧對這些夫人實在是同情不起來,個個仗著自己是高門大戶的女兒,總瞧不起人,可惡至極。
楚昀寧的氣勢壓住了眾人,她沒理會眾人,邁著步子進了宮。
“小姐您消消氣,氣壞了身子犯不著。”碧秀勸慰。
她深呼吸幾口氣,懶得計較,直奔慈和宮,太后見著她先是問了兩個孩子的狀態,確認都很好后就開始惦記著她的廚藝,素姑姑笑著說:“太后可是惦記了好久了。”
“我這就去給您做。”楚昀寧撩起衣袖直奔廚房,很快做了幾道太后愛吃的菜,麻辣兔頭,水煮魚,麻辣牛肉,西紅柿牛腩湯……
滿滿一桌子,太后見了眉開眼笑:“就跟做夢似的,又回到了寧丫頭在哀家身邊。”
“太后,待戰事穩定,我天天給您做。”
“好好好。”
陪著太后吃了飯,太后也是心情不錯的手拉著楚昀寧問長問短,楚昀寧開始講述這一路的所見所聞,聽得太后直咂舌。
“哀家知道你這丫頭報喜不報憂,有些事肯定埋藏在心里不肯說,皇上身邊有你在,哀家放心。”
楚昀寧微微笑,將腦袋搭在了太后肩上:“太后,阿寧能有您疼愛,太幸福了。”
她現在有父母疼愛,兒子乖巧懂事,還有一個三觀一致的未婚夫,就連未來婆婆也是和藹可親,楚昀寧瞬間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吃飽喝足之后,太后提出要出殿走一走只讓楚昀寧陪著,楚昀寧攙扶著太后,就像是攙扶著長輩似的。
“寧丫頭,哀家一直視你如親生女兒般疼愛,當年哀家替皇帝選后,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兜兜轉轉還是緣分。”太后想起當年的事,不禁莞爾笑了笑。
兩人氣氛正好時的,素姑姑忽然臉色微變對著太后使了個眼色。
太后也沒避諱;“有什么事就說吧。”
“回太后,外面不知何時傳來了謠言,說是大皇子,二皇子還有大公主根本就不是皇族血脈。”素姑姑說完立即跪下。
太后聞言臉色驟然變了,拔高了聲音:“究竟是誰在胡說八道?”
楚昀寧緊咬著唇不知該如何解釋,太后這次是動了怒火,立即讓人去徹查謠言源頭。
此時莫公公來了趟,沖著太后行禮:“皇上聽說太后愛喝茶,所以特意派奴才送來新供奉的秋茶。”
太后瞥了眼茶,說了句皇帝有心了,卻沒看見莫公公朝著楚昀寧遞了個眼神,蕭景珩找她。
又陪了太后一會兒,等著人睡著了,她才離開去了議政殿,莫公公還在不遠處等著,見她來趕緊迎上前:“楚尚宮,您可算是出來了,昨兒晚上皇上回宮之后就大發雷霆,一直到現在怒火還沒消呢。”
“皇上一夜沒睡?”
“是啊。”
楚昀寧加快了腳步趕去議政殿,還看見昨夜的食盒子還放在一旁,莫公公趕緊解釋:“這藥,皇上已經喝完了,就是點心還沒碰。”
不及多想楚昀寧推開了門進去,大殿上已經是一片狼藉了,上首坐著蕭景珩怒喊滾出去,之后又覺得不對勁抬頭看見了楚昀寧。
蕭景珩緊繃著的神色忽然松懈了一些,他背靠在龍椅上,短短一夜的功夫,他好像更加疲憊了,瞳孔赤紅,怒火未消,他揉了揉眉心嘆了口氣,臉上的笑意實在是太勉強了,起身長腿一邁走近了楚昀寧的身邊。
“是遇到什么事兒了?”楚昀寧溫柔地問,如果是因為她做這個皇后,讓蕭景珩太痛苦,她可以選擇不做。
“是因為我嗎?”她問。
蕭景珩起身將楚昀寧攬入懷中,呼吸噴灑在她的脖間,楚昀寧一動不動就讓他這么抱著,過了很久,他才艱難的抬起頭。
“記憶里父皇就不喜歡我,盡管我是嫡長子,人前尊貴,太傅說日后我是要做儲君的,母后也不得寵,若不是外祖父一家,我早就被害死了,后來外祖父一家子全都被流放了,父皇下旨他們一輩子不能回京。”
“后來呢?”
蕭景珩的語氣停頓了一下,然后深吸口氣又說:“后來,外祖父和外祖母在半路上就病死了,母后知道后去求了父皇,父皇狠狠地辱罵了母后,將母后關禁閉。”
楚昀寧輕輕拍了拍蕭景珩的手臂默默等著他下半句話。
“父皇已經立了廢黜儲君之位的圣旨,若不是父皇身邊的公公提前告知消息,今日的儲君之位不會是我,母后以張貴妃和十二皇子性命要挾,逼得父皇收回圣旨,母后她……”
后半句話蕭景珩已經說不出口了,可楚昀寧眼皮跳了跳,她知道先帝和太后達成了某種協議,而且先帝死得很突然,莫非是和太后有關?
“是母后親手殺了父皇,逼著張貴妃殉葬,才保住了我的皇位。”
蕭景珩回想那一段往事,就像是一場噩夢,他發誓要撐起一片天替太后遮風擋雨,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太后。
“事情都過去了,就別再多想了。”楚昀寧安慰。
蕭景珩從桌子上拿過一本奏折遞給了楚昀寧,她翻看,臉色驟然變了。
竟是蕭景宴送來的,上面清晰地寫著先帝留下了三封圣旨,一封廢后的圣旨,以及先帝要求太后殉葬的圣旨,還有一封是證實蕭景珩非皇家血脈的圣旨,要滅太后母族株連九族。
“這……這怎么可能呢?”楚昀寧懷疑這封信的真實性,蕭景珩又將信中夾雜著的那一道廢后圣旨拿了出來,上面清晰寫著皇后無德,德不配位,即日廢黜,還有玉璽和私印,看蕭景珩的表情,這封圣旨八成就是真的。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