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南端打了一場漂亮的翻身仗,振奮了軍心,楚昀寧也按照約定開始準備了豐盛的大餐。
“楚尚宮,這一戰實在太痛快了。”李副將興沖沖的在跟在了楚昀寧身后轉悠,還不忘說起去打仗的細節,偶爾還會順手給她第一把柴火,很有眼力見。
楚昀寧想起第一次見李副將時,李副將一臉兇神惡煞,一副根本瞧不起女人的嘴臉。
但現在李副將對她可謂是十分敬佩。
“楚尚宮,你都不知道東陵那幫人簡直毫無招架之力,死傷無數……”
楚昀寧已經聽了無數遍李副將重復的話了,耐著性子,一邊將剁好的魚下入鍋里,一邊吩咐人切配菜。
“楚尚宮……”
“楚尚宮……”
楚昀寧眼皮跳了跳,從未覺得一個大男人如此聒噪,嘰嘰喳喳個沒完。
“李副將!”莫公公忽然出現,似笑非笑的盯著李副將,將人一把拽過來:“聽聞李副將今兒驍勇善戰,殺了幾百個人。”
李副將嘿嘿一笑,點點頭表示默認了。
“你這滿身的殺戮,怎么好意思湊近楚尚宮身邊,快離遠點兒。”
莫公公拽著李副將的力氣很大,硬生生將兩個人隔開了很遠的距離。
“想不到莫公公身材看上去很瘦,居然這么大力氣。”李副將摸了摸鼻尖,一點也沒有發現莫公公看他的臉色有些不對勁,又繼續湊近了楚昀寧身邊。
莫公公忽然察覺背脊一涼,抬頭看見了明文帝手牽著北北踱步而來,他一臉同情的看向了李副將,給了個自求多福的表情。
李副將根本沒體會到。
“娘親!”北北隔著老遠就喊。
楚昀寧看見北北跑來,這才展出笑容,李副將回頭正好對上了明文帝那一雙幽暗如寒潭般的眸子,不知為何,李副將渾身一激靈;“末將參見皇上。”
明文帝下頜輕抬;“李副將很閑?”
一句話問的李副將一頭霧水,他不閑啊,昨兒打仗的兄弟們個個都去補覺了。
等會兒他也得去了,折騰一天一夜,早已經困倦的不行了。
“皇上,奴才瞧著李副將也很閑,肯定是幫忙燒柴禾,那旁邊還有許多沒有砍完的柴呢,不如就讓李副將砍吧,奴才可見過李副將天生神力呢。”莫公公的一頓吹捧反而讓李副將拒絕的話說不出口了。
怔怔然半天,對上明文帝那捉摸不透的眼神,李副將本能的點點頭。
他剛打完勝仗回來,皇上一定不舍得自己去砍柴的,就在李副將以為明文帝要嘉獎他時。
明文帝薄唇輕掀,吐出一個字:“準!”
“皇上?”李副將驚愕,又看了眼旁邊高高摞起的柴,這些柴沒有一天根本劈不完,皇上怎么能這么狠心呢?
“李副將還不快遵旨?”莫公公催催,暗道這李副將怎么就是個榆木疙瘩呢,再不開竅,皇帝一怒,就不僅僅是劈柴這么簡單了。
李副將半推半就認命般的拿起了斧頭去砍柴。
一旁的北北沖著李副將扯出一個調皮得笑容,哼哼了句大笨蛋!
“累不累?”明文帝湊近楚昀寧身旁,順手接過她手中的大鐵鏟子。
一下子要做幾百張嘴要吃的飯菜,實在不容易,楚昀寧搖頭:“還好,皇上金尊玉貴未必能干的習慣這個……”
“習慣總要有個過程,日后慢慢就習慣了。”明文帝臉不紅心不跳的說。
楚昀寧訝然,這話怎么聽著這么別扭呢。
“昨天挫敗了東陵的銳氣,也解了咱們的一口惡氣,你做的極好!”明文帝想了半天,他能給的都給她了,實在不知道可以獎勵什么了。
“皇上才辛苦,日日騰出時間教北北,北北何其榮幸能得到天子教誨!”
提這個,明文帝臉上的笑容反而有些不自然了,別開眼看著一臉天真無邪的北北,被他教了一個多月后,成熟穩重了,一些深奧的事也能摸透一二。
按照這個程度,估摸著一年左右能就上手實驗。
當然這話,明文帝是不會說出來的,而是換了另外一個話題:“這道菜怎么不見你之前做過?”
大鍋里燉著水煮魚,麻辣鮮香,薄薄的一層魚片放在了鮮紅火辣的熱油里,底下再鋪上了層豆芽,看著就有食欲。
“這個就叫水煮魚,和酸菜魚有異曲同工之妙。”楚昀寧下午處理了幾百條魚,現在兩個肩膀又酸又澀,但是一想打了場勝戰,所以疲憊也減輕了不少。
明文帝點了點頭,看出她的疲倦,有些心疼,想著多替楚昀寧分擔一些。
等著處理完了魚,明文帝立即讓楚昀寧去休息,剩下的全都交給將士們去做,而楚昀寧只需要在旁邊動動嘴皮子就行。
“皇伯伯,我娘親為什么這么累?”北北仰著頭,一臉不悅。
明文帝回頭看了眼楚昀寧,見她離的遠,才低著頭對北北說:“你娘親這是在替某些人守護江山呢,將來有一天某些人上位了,就不用擔驚受怕了。”
“某些人是誰?”北北有些不大明白,一臉疑惑的問,明文帝笑而不語。
一個時辰后所有的菜全都做好了,三只烤全羊,十五只小雞燉蘑菇,三只來只鴨子湯,還有三口大鍋燉羊雜湯,五個大鍋燉上了西紅柿牛肉湯,已經十幾盆水煮魚,另在一旁支了十幾個大鍋涮火鍋,旁邊都是新鮮切好的牛羊肉,以及下菜。
遠遠的看過去就像是一條長街,上面擺滿了豐盛的食物,
明文帝側過頭看了眼楚昀寧,從一旁盛了碗西紅柿牛肉湯遞她:“吃完以后回去睡一覺,什么都別操心了。”
拗不過明文帝的話,楚昀寧只好接過了牛肉湯,喝完之后酸酸甜甜渾身暖和多了。
明文帝還不忘給北北也盛了一碗,北北朝著明文帝笑容燦爛:“謝謝皇伯伯。”
母子兩個吃飽喝足之后,明文帝便開始驅人了:“都去休息吧,外面冷。”
于是楚昀寧萬般無奈之下牽著北北回到營帳,臨走前瞄了眼正在劈柴的李副將一眼,深表同情。
“娘親,什么時候打仗的時候也上我?”北北仰著頭問。
楚昀寧蹙眉,耐著性子解釋:“你現在年紀太小了,等你長大之后,如果想投身軍營,娘親是不會反駁你的。”
北北揚眉:“好,娘親可要說話算話哦。”
許是太累了,楚昀寧哄好了北北休息之后,隨即躺在塌上就睡著了。
這一覺睡到了次日午時,朦朧中睜開眼,只聽碧秀撥了撥爐子里的炭火:“今年似乎比往年更冷了。”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聽見這話了,楚昀寧掀開被子套上了厚厚的衣裳,出去后外面依舊是天寒地凍,冷風刺骨。
這時李副將從她面前走過,楚昀寧剛打了個招呼,李副將聽見聲音后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生怕是被人給攆上了。
“我又不吃人,跑什么快做什么。”楚昀寧哼了哼,轉身去找莫公公詢問今年冬衣準備的怎么樣了。
“楚尚宮放心吧,準備了比往年多了一倍。”莫公公一邊說,嘴里時不時還冒出一團霧,楚昀寧見狀立即說:“不夠,再派人多準備一些。”
莫公公遲疑片刻,可一想到楚昀寧的本事,于是毫不猶豫的派人去準備,又說:“還有件事兒,剛才南陽那邊來了消息,西海真的派兵準備攻打南陽了。”
……
南陽
玉安公主帶著人頂著風雪來到南陽,半路上還差點遇到雪崩,有驚無險才躲過了一劫。
剛停下來喘口氣兒,又聽說西海要來攻打南陽的消息,玉安公主的臉色直接變了。
“怎么這么倒霉,消息到底是誰傳出去的?”
李明玉在一旁安慰:“現在最要緊的是從廢太子嘴里套出金礦的具體位置,能開采多少算多少,南陽的兵力只有五萬,未必是西海的對手,在南陽丟了命可不值。”
玉安公主聞言點點頭,于是讓人將廢太子給帶上來,這一路上廢太子一日兩頓飯,保證餓不死凍不死,被侍衛毫不留情的往地上一扔。
廢太子嘴里罵罵咧咧,衣裳也是破破爛爛的,臉色就更不用說了。
一湊近渾身那股子酸臭味難以形容,玉安公主強忍著嘔吐,簡直難以想象眼前的人是以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皇妹,你到底要如何才能原諒孤?”廢太子坐在地上,也不顧及形象了。
這段時間的折磨簡直要讓他生不如死,可他又實在舍不得死。
“皇兄,不是我要如何,而是你犯下的錯太大了,我實在是保不住你。”玉安公主深吸口氣,又說:“只要你把金礦的位置說出來,我可以向父皇替你求情,你也可以將功贖罪,說不定有朝一日還可以重做太子。”
廢太子嘴皮子都要磨破了:“孤真的不知道南陽有什么金礦,那都是楚昀寧的詭計,你怎么能隨便相信呢?”
這一路上他不知道解釋了多少遍了,可惜玉安公主就是不聽。
“那為何破廟底下藏著十萬兩黃金,黃金哪來的?”玉安公主冷著臉問。
提起這個,廢太子心里就窩著一團怒火:“那是孤僅剩的財產,你就是打死孤,也沒有金礦。”
見問不出什么,玉安公主直接變了臉色,大手一揮:“把人拖出去,吊起來,什么時候說出來什么時候放下。”
外面天寒地凍,廢太子根本就撐不住幾個時辰,玉安公主這是狠了心要給他個教訓。
對于她而言,死了就死了吧。
省的拖累她。
廢太子被吊起來,嘴上罵罵咧咧,漸漸的聲音越來越小,只剩下呼吸起伏。
玉安公主撩起簾子看著這一幕,竟覺得十分快意,李明玉卻說:“我看太子或許是真的不知情,把人放下來吧,弄個癡傻,回去也好跟皇后有個交代,否則皇后見不到人,會遷怒你,至于怎么和皇上交代,就不是咱們管的了。”
聞言,玉安公主采納了這個意見,叫人放下了廢太子,又著人給廢太子灌下一碗藥。
不一會兒廢太子就昏昏欲睡,玉安公主一臉嫌棄和厭惡,叫了幾個侍衛連夜將廢太子送回云瀾京城。
“公主,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趁早離開吧。”李明玉總覺得南陽早晚會被攻陷。
玉安公主十分不甘心,她要么被廢太子給耍了,要么就是被楚昀寧給耍了。
“豈有此理!”
“公主先別生氣,咱們來日方長。”
玉安公主緊咬著牙:“只能如此了,等日后有一日我掌握大權,定要踏平南端!”
被人念叨好幾次的楚昀寧正不停的打噴嚏,北北上前問:“娘親是不是著涼了?”
楚昀寧揉了揉發燙的耳朵:“不是,娘親這是被人惦記上了,所以才會打噴嚏,放心吧,沒事。”
一旁的明文帝正在處理公文,剛才聽著她揉鼻子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順手倒了杯熱茶遞了過去:“先喝杯茶。”
楚昀寧接過道了謝,喝了大半杯之后的確是好多了,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明文帝就猜到了她要問什么,于是說:“西海還沒到南陽城腳下,是帶了二十萬精兵去的,對于南陽城勢在必得,你那五萬兩黃金沒白花。”
末了,明文帝又補了一句:“等朕回宮,加倍補償給你。”
聽到這話,楚昀寧才笑逐顏開。
“果然是個財迷!”明文帝無奈的搖搖頭,楚昀寧笑瞇瞇的問:“那東陵可有什么動靜?”
“東陵?”明文帝勾唇笑:“先不著急,等西海吞下南陽城再說。”
看著這抹熟悉的笑,楚昀寧就知道他勢在必得!
“娘親,你什么時候給我生個小妹妹?”北北撅著嘴:“軍營里就我一個小孩子,怪無聊的,我給妹妹的見面禮都準備好了。”
北北拉著楚昀寧的胳膊撒嬌。
楚昀寧小臉漲紅,這孩子怎么又提起這茬了呢,一旁的明文帝掩嘴笑了笑:“北北說的也沒錯,你年紀還輕,總不能一輩子不找了吧?”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