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三章:天命
“陛下，咱們這位妖皇，端的就是一個膽大心細,若無這般脾氣和心眼，恐怕也難成大事。”
張陽關現在已經是仙人了，可是依舊穿的是破破爛爛，身上那股長期不洗澡傳來的腐朽酸臭讓愛干凈的文鴻皇帝屢次皺眉，都是什么陸地神仙了，為何還這么邋遢？不是稍微抖落點氣息便一塵不染，萬毒不侵么？
這就是高人么，令人捉摸不透。
“罷了罷了，朕當然約束不了他，畢竟也不是他的生身父親，他愛如何便如何吧，張仙師快來給朕說說,南方戰事如何，那域外天魔霸道在哪里？不要白白跑這一趟。”
文鴻帝招手，張陽關在他身旁緩緩就坐。
“域外天魔第一勝在數量，本身實力不算太強，可就是源源不絕，前赴后繼，后患無窮。”張陽關感嘆道:“當然也有個中翹楚，實力頗為強大，但是受咱們一界之界力壓制,老道倒是可以覆手鎮壓之……”
文鴻帝疑惑道:“這樣說來，域外天魔也算不得什么，只要一日攻不進我大夏護國長城，那便好比外族襲擾。”
張陽關直接搖頭:“豈有日夜不停，源源不絕的外族襲擾？如同海嘯拍岸，任憑此岸多么牢靠，總有一日會被拍斷。其時便是如同天缺，天河洪水泛濫我中原大地了。”
“不過咱們聽風界倒出了一位張真人這般補天缺的仙人！”文鴻笑道:“有您坐鎮，少說也可以撐上幾百年吧。”
張陽關還是搖頭道:“難說，陛下，這世態人心，皆是有勇亦有懼，到時候戰事形態天下大白，又有多少人能夠鼓足勇氣抗擊域外天魔呢？
若是這天下人心盡散，光憑老道一人，又能做什么呢？”
文鴻帝沉默不語。
“所以，現在有妖皇陛下這樣一心抗敵，一心為大局的有前瞻性的人真是難能可貴，于徹底黑暗之中散發光明，不負當年吟嘯宗的何妨吟嘯且徐行。”
張陽關感嘆道:“若論不屈不服之心，老道也佩服。”
——
“姐姐，你別跑了。”
“誰跑了！”
百里初秋氣鼓鼓的轉過身來，嬌俏的臉上添著一抹生氣的紅暈，但是她又是看見所愛之人的心喜，又是生氣的刻意作態，復雜得很。
這就導致他倆對視一陣，百里初秋又氣又笑。
游吹云一把將她抱在懷里，他果然真不能應付文鴻皇帝這招奸詐的殺手锏，這祁瑾瑜我真是服氣了。
百里初秋半推半就，被他抱在懷里，輕輕的擰著他的肩頭肉嬌嗔:“你真討厭。”
游吹云笑道:“那你剛才笑什么？”
“我笑你現在跟個瘦猴子一樣，打個仗為什么不好好吃飯？是不是這邊的飲食不行？”百里初秋如同一位良家婦人，詢問自家丈夫一般:“我給你調幾個家里的廚子過來，想來給他們加幾十兩年薪，也會捏著鼻子過來。”
“他們做飯還沒有我做的好吃。”
游吹云噘著嘴道。
“哈？你這混小子，他們可是滿江紅里挖來的廚師。”百里初秋加大力氣，擰著他的手臂上面的肉:“你是不是就是不想花我的錢？也是，你都是妖皇了，那些黃白之物都是俗的，自然也就不喜歡了，我也是俗的，你也不喜歡了。”
“誰說的。誰說妖皇就不缺錢了？我那些萬妖國的人民，現在都在南方擠成一堆，嗷嗷待哺，我正是缺錢的時候。文鴻皇帝使勁拿捏我，還不是因為人家有錢。”
“哦，原來你只是喜歡錢。”
“誰說的？我要是只喜歡錢，那我就去給文鴻皇帝的后宮當妃子算了。”
“你在說些什么亂七八糟的？”百里初秋翻個白眼:“你為了錢竟然做這么惡心的事情。”
“哈哈哈哈。”
“別接近我！你這個俗人。”百里初秋道。
游吹云強行抱住她，改變了語氣:“你怎么來了？”
“我還想問你呢，我還在開會，忽然張真人就出現在我身邊，讓我跟他走一趟，他說你遇到危險和困難了。”
“那你不跟他走哇！”
“我也想，我家里幾十個高手愣是都沒反應過來，我再睜開眼睛，已經在這里，但是我想著能夠見到你，所以我很高興。”
百里初秋現在說起來又有些委委屈屈了。
“哎呀都怪我，讓你擔心了。”
百里初秋冰雪聰明:“所以你到底遇到什么事情了……”
言歸正傳，游吹云卻陷入了沉默之中。
“游吹云，說實話，你又要干啥？你是不是想沖到前線去廝殺了？你是不是被困到敵人的陷阱里，九死一生了？
你不許做太危險的事情，我知道我攔不住你，但是你每一次冒險的時候，能不能想一想我會多難過？”
百里初秋牽起他的雙手，摩挲著他手掌上面的老繭。
“你小時候是一個人，現在不是了，我關心你，愛護你，你已經不是自己的身體了，你明白嗎？”
游吹云幾乎動搖。
但是隨即，他搖頭道:“有些事情我必須去做，哪怕只有一線希望。初秋，我不想瞞你，我要去救白七彩，要救我的朋友們，當然，他們之中也許也有我的仇人。但是大局當前，我不能無視。”
“大局大局！每一次都是大局！”百里初秋氣得跺腳，轉身道:“你老是拿這東西糊弄人，哪里來那么多大局，都是你的私心！”
“大局也好，私心也罷，我總是要去做的。到底為什么，自然也有后人評判，漢昭烈帝背了許多虛偽罵名，不也是流芳百世？”
“你還不明白？”
百里初秋這一次是真的生氣了:“誰要你去做那些英雄了？你欺負我百里初秋沒讀過書么？江山美人，那一個能要齊全了？周公瑾那么風流的人物，小喬那么美麗的女人，不也是英年早逝，要到什么江山，什么美人了？
唐玄宗李隆基勵精圖治，開元盛世，老了心思到了女人身上，不就走了下坡路？
可憐那楊貴妃，還要為李隆基的昏聵買單。李隆基自己不理政事……那能關女人的事？”
百里初秋這話就有些過分了，而且有些偏題，游吹云定定的看著她，她也毫不示弱的瞪回去。
“原來在你心中，沒有兩全其美的事嗎？”
“這世間，哪來那么多兩全其美，更多的是選擇一個，放棄一個。”
百里初秋這話已經是逼人太甚了。
“姐姐，你不用激我，我說過了，無論公心也好，私心也罷……有些事我也不知道對錯，但是不去做的話，就會后悔一輩子。”
游吹云說完，轉身就走。
“游吹云！”
百里初秋有些驚慌的轉身，這也是她第一次感受到這個弟弟身上的桀驁，也是她第一次和游吹云產生不小的矛盾。
“我就是要你不去救那個女人。”
百里初秋雖然不至于崩潰，但也有些心中浪蕩之詞憋不住了。
“我就是想要你全心全意的愛我，這是錯的嗎？說到底，我也只是一個想要被愛著的女人罷了。我不能有自己的私心嗎！
私心不是錯，那我也沒錯！”
游吹云停住腳步，仰頭道:“有些時候，分對錯，其實已經沒有意義了。”
——
這一次，阻攔游吹云腳步的是張陽關，游吹云和所有人一樣，若是要選一個在聽風界鐵服的人，那就是張陽關，這位千古第一奇才，放在任何一個大界也是巔峰之上的人。
無論如何說，這位可是仙路斷絕而成就陸地神仙的第一人。
這一萬年來，成仙的只有他張陽關一人。
“游少宗，哪里去？”
游吹云無奈的看著張真人:“我必須去啊，難道您不想知道您弟子的下落？”
張陽關搖頭道:“他們所有人加起來，也不如你一人重要，大局，這是你說的。”
“我會回來的。”
“難。”
張真人沒有往日的老頭戲謔，而是比較認真:“你在大夏橫行無忌，在魔界，可就沒人護著你了。”
“我一路走來，吃過的苦只有自己知道。”游吹云搖頭道:“生死而已，我作為使者已經看淡了。”
“生死而已……連老頭子我都無法看穿，你真的看淡了嗎？”
張陽關語氣平靜。
游吹云不說話，只是問道:“張真人這一輩子，有什么遺憾嗎？”
張陽關說道:“我有個兒子，我因為練功忽略了他，他死了。這是遺憾。”
“看透了，放下了？”
“是。”
“那如果時間倒來，你會選擇練功，而不陪伴兒子么。”
張真人這一次，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反問道:“誰會有第二次機會，你么？”
“我可能死過兩三次了，這讓我堅信，其實我是這個世界上最特殊的人。”
游吹云瞇著眼睛，在寒冷肅殺的營盤之中，卻又顯得那么渺小。
“天命，在我這里。”
“在域外天魔面前，沒有天命。”
張陽關隨即反駁:“天，都崩塌了。你真的以為序列身份就是保命的根本？
老道也曾經是序列，可以告訴你，你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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