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祁明，來！”
王獻科在訓練場上將一個面容年輕稚嫩的球員叫到他的身邊，對他說道：“一會兒的訓練，你負責在邊路拿球突破。就像陳星佚那樣踢球，明白嗎？”
叫祁明的年輕人猶豫了一下。
王獻科的臉立刻就陰了下來：“有困難？”
祁明連忙搖頭：“沒有，王指導。我只是在想陳星佚是怎么踢的……”
“用連續的變向擺脫防守，啟動那一下要快，更靈活一些。僅此而已。”王獻科拍了拍祁明的肩膀，“委屈你當一下陪練。”
“好的，王指導。”祁明老老實實地答應了下來。
王獻科這才轉身對圍在他周圍的金箭頭主力防守球員們說道：“等會兒訓練的時候，你們就要練習怎么防守陳星佚。在局部制造人數上的優勢，把他逼入死胡同，就像是狼群驅趕落單的獵物一樣，切斷他和胡萊、張清歡的聯系，掐死他這一點之后，閃星的三叉戟就揮不起來了。你們在防守的時候下腳要果斷，不要猶猶豫豫的，要充分利用你們在身體力量上的優勢……哦，對了，祁明。”
他扭頭對站在旁邊的祁明說道：“一會兒訓練的時候，記得戴好護腿板。”
祁明臉色變了變，但還是點頭：“好的，王指導……”
“很好！準備開始訓練吧！”說完王獻科退出訓練區域，吹響了嘴里的哨子。
※※※
“祁明你還好吧？”
一回到更衣室，毛軍正就問坐在凳子上換衣服的祁明，他赤裸的上半身有一些的擦痕，那都是摔倒在地時被蹭出來的。
“沒事兒，沒事兒。還是多謝大哥們腳下留情……”祁明連忙拱手。
“抱歉啊，王指導要求我們以實戰為標準……”毛軍正站在祁明旁邊向他表示歉意。
“毛哥你不用解釋的，我明白。為了球隊的勝利，我這也不算什么。”祁明笑著擺手。
“柴隊，咱們就得在比賽中這么對付陳星佚？那小子下賽季可就是咱們隊友了啊。”靳勇看向隊長柴順，“到時候多尷尬？”
“他都不尷尬，你尷尬什么？”柴順皺眉道，“各為其主，拼盡全力，這有什么好說的？再說了，只要不是惡意犯規，又有什么問題？”
靳勇不說話了。
※※※
陳星佚獨自一人走出酒店大堂，往右拐穿過酒店的花園廣場，到了一條小路上。
之前坐大巴車來的時候，他記得那條小路上有一家小超市。
剛剛走進去，就聽到一個電子女聲說：“歡迎光臨。”
正在收銀臺后面的老板抬起頭來瞥了戴著鴨舌帽的陳星佚一眼，又迅速收回了目光，重新盯著桌子上放的手機。
“……昨天閃星全隊乘坐飛機抵達我市，開始備戰聯賽第十輪以及亞冠八分之一決賽第二回合的比賽……”
陳星佚聽到手機里傳來的這個聲音，有點尷尬，差點轉身就走。
媽的，竟然走到了一家金箭頭球迷開的超市里來。
別看他網上陰陽怪氣，可現實里還是怕被人打啊……
他有點后悔自己一個人在這大晚上的出來了，應該把胡萊他們叫上的——當時他想著人多目標大，怕被認出來了給隊友惹麻煩。但現在就他一個人，要真出了什么事兒，好像也沒人能幫得了他……
“歡迎光臨。”
那個電子女聲又響了起來，老板抬起頭才發現客人就站在了原地。
于是他問道：“要買啥？”
陳星佚這才回過神來，迅速掃了一眼收銀臺前面放的口香糖，隨手拿起一盒放在桌子上：“就要這個。”
老板掃價之后說：“六塊五。”
陳星佚掏出手機掃碼付款。
然后抄起口香糖揣在衣服口袋里，轉身就要走。
結果就在他轉身的時候，身后的老板卻突然叫道：“陳星佚？”
陳星佚就這么定在了原地，然后緩緩回過頭來，臉上擠出笑容：“你怎么認出來的？”
“我知道你們住在這旁邊的酒店里。”老板隨口解釋了一句就問道，“你的租借合同是到這個賽季完吧？”
“嗯，是。”陳星佚不知道對方是什么意思，只能一邊簡單敷衍地回答，一邊提高警惕，如果這老板要沖出來揍自己，那他轉身就跑，想來以這個老板大腹便便的體型，應該是追不上自己的。
“這次不會再續租了吧？”
“不會不會……”陳星佚搖頭。
“那就好！”老板拍了一巴掌桌子，把陳星佚嚇得差點一哆嗦。
“哎呀，趕緊回來吧。看你在閃星踢的……老想你能回來踢了。金箭頭的陣容太老了，就缺你這樣的年輕人。你說薛超羽那老家伙當時腦子是被驢踢了還是咋地？怎么就把你又給租了一年呢？”
陳星佚沒想到這位球迷還挺熱情的，便解釋道：“是我主動要求的。我覺得在閃星我能夠繼續進步……”
超市老板揮揮手：“你的進步確實老大了。當初你剛在金箭頭一線隊的時候，我也是看過你上場比賽的，那感覺和如今差遠了……我實話實說啊，你可千萬別往心里去。”
陳星佚笑著搖頭：“不會不會，所以我才主動要求租借出去鍛煉嘛。”
他現在已經確認這個老板最起碼不會突然暴起把自己給揍一頓了。
“你這步棋算是走對了……”老板搖頭嘆息，接著他拿起手機從收銀臺后面走出來，“那個，咱倆合張影行嗎？我也好發朋友圈炫耀炫耀……”
“合影沒問題啊。就是發朋友圈，你不怕被人罵？”
“這有什么好罵的？”超市老板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后來他才恍然，“嗐！胡萊和王獻科的那對破事兒，和你有啥關系啊？當初金箭頭租借你出去的時候，又沒有簽回避條款，該怎么踢怎么踢唄。難道你上場當內鬼，給我們放水，金箭頭球迷就給你鼓掌了？我們是那樣不要臉的銀兒嗎？”
隨后他掏出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用胳膊當自拍桿，盡量伸長，笑得齜牙咧嘴的，按下了快門鍵。
“好嘞！”
他迅速看了一眼照片，似乎是對自己的表情不是很滿意，于是又提出了再拍一次的要求。
陳星佚也欣然同意，甚至在第二次之后又主動再加了一次。
三次自拍合影后，超市老板把陳星佚送出了門，對他說：“剩下兩場比賽，加油啊，陳星佚！你雖然現在代表的是閃星，可也是咱們金箭頭租借出去的，到時候可一定要給咱們金箭頭爭口氣！”
陳星佚聽得一頭霧水：“不是老板，你這邏輯有問題啊……我要是表現好了，給金箭頭爭氣了，萬一把金箭頭擊敗了怎么辦？”
沒想到老板挺起大肚子得意地說：“那怕啥？你不也是金箭頭租出去的球員嗎？橫豎我們都不虧！”
陳星佚被超市老板清奇的腦洞逗樂了，他哈哈大笑一聲：“謝你吉言，老板。”
※※※
當陳星佚哼著歌走向酒店大門的時候，就看到助理教練陳墨正在門口張望。
可見他便迎上來：“你去哪兒了？”
陳星佚從口袋里掏出口香糖盒子晃了晃，嘩啦嘩啦響：“買口香糖去了，陳指導。”
“你一個人去的？”陳墨向他來的方向又望了望。
“嗯，我一個人。”
“你小子膽子真大啊，你就不怕被人套麻袋打了？”
“哎呀，陳指導，你把大順球迷想成什么樣了？”
“沒事兒就好，下次要出去還是多叫幾個人一起。你最好把胡萊叫上……”
“陳指導，胡萊那小身板兒也不抗揍啊？”陳星佚攤開雙手。
“你腦子想什么呢？我是說就胡萊那嘴皮子功夫，或許可以說得對方化干戈為玉帛呢？”
陳星佚笑了，然后把口香糖盒子打開，遞給陳墨：“吃糖嗎，陳指導？”
“來一顆吧。”陳墨伸出手，陳星佚給他倒了兩顆。“誒，一顆就行了……”
“一顆嚼不到啥，要兩顆一起吃才行。”陳星佚說著給自己也倒出來兩顆，一起扔嘴里了。“陳指導，你找我？”
“是老趙找你。”
“啊？趙指導找我啥事兒？”
“也沒啥事兒，就是想找你聊聊……”
“趙指導是不是怕我有壓力？”
“那倒沒有。他只是想給你分析分析，你在比賽中會享受到的待遇……”
兩人邊說邊走，穿過酒店大堂，在旁人的注視下，上了電梯。
※※※
陳星佚從趙康明的房間里出來之后，就徑直去了胡萊的房間，敲開門發現里面一群人在圍觀張清歡和胡萊打游戲。
看到陳星佚進來，胡萊頭也不回地問道：“你去哪兒了？剛才老陳來找你，我給他說你大保健去了，你可別讓我失望啊！”
陳星佚：“那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我去買口香糖了。”
“嘖……真無聊！”
王光偉問：“陳指導找你干嘛？”
“其實是趙指導讓陳指導來找我。”
“那趙指導找你干嘛？”
“嗯，就是提醒我在比賽中可能會遭到金箭頭球員的重點盯防，讓我做好思想準備，到時候不要太上頭了。”
“金箭頭球員會對你下黑腳？”夏小宇有點擔心。
“下黑腳不至于，但下狠腳肯定會。”張清歡說道。
“嗯，我有思想準備的。這個時候還講什么昔日隊友情誼那就是扯淡了。我給趙指導保證了，到時候不管怎么樣，都不沖動。”
森川淳平勉強聽懂了他們在聊什么，拍著胸膛說：“你的仇我報！”
“誒，森川，別說的小星星跟掛了一樣……”胡萊說道。
“掛？”森川淳平有些不太能理解。
“就是死啦死啦地！”胡萊給他翻譯。
森川淳平臉色一紅，連忙向陳星佚鞠躬道歉。
陳星佚對森川淳平擺手，然后責怪胡萊：“你別嚇他，胡萊。”
王光偉還在考慮陳星佚說的事情，他提醒道：“比賽的時候有些球就別那么拼了，要是真受傷了可就麻煩了，這奧運會越來越近……”
“放心好了，老王。我有分寸。”陳星佚笑著拍拍他的肩膀。“而且我還跟著胡萊學過。”
胡萊很意外：“你跟我學啥了？”
“沾衣十八跌！到時候我往地上多滾幾圈，保證金箭頭的球員投鼠忌器，不敢動我了啊！”
胡萊冷笑，不滿道：“你跟我就學了這個？”
夏小宇要替胡萊辯解一下：“胡哥那不是假摔，只是自我保護……”
但他話沒說完，就聽到胡萊繼續說：“我給你說，小星星，你往地上多滾幾圈的想法就是錯誤的！你滾的圈數越多，越讓人覺得你是假摔！你要摔地上之后趴著一動不動，我保證效果比你滾幾圈好太多了。畢竟你真被踢到了，痛不欲生的時候，怎么可能還有力氣在地上滾來滾去的呢？我知道你多滾幾圈是想吸引裁判注意，但反而弄巧成拙。裁判的注意力有我們幫你吸引，你只管裝死……我給你說小星星，人痛到極致的時候是根本發不出聲音來得，如果你能張大嘴巴，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了，才能真的讓人以為你很痛。所謂‘大音希聲’，就是這個意思了！”
屋子里的人聽到胡萊的這番高見，都愣住了。
夏小宇心想這為什么不是在群里聊天呢？他還能把剛才打在輸入框里的文字都刪了，現在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大音希聲是這個意思嗎，胡萊！”王光偉第一個反應過來，他怒斥道。
張清歡也搖頭嘆氣：“好家伙，胡萊。在這方面，你真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人！我愿稱你為最強！”說完他豎起了大拇指。
陳星佚抽了抽嘴角：“我還以為我學到了……”
胡萊站起來負手而立，一副高人風范：“生有涯，而知無涯。你啊，還早得很呢，小星星。繼續跟在為師身邊慢慢學吧……”
陳星佚卻指著電視機提醒張清歡：“歡哥，就現在，胡萊他手柄都扔了！”
張清歡連忙控制小人搶了胡萊球員的球，然后向胡萊球隊的禁區發動攻勢。
“逆徒！出去別說我是你師父！”胡萊大怒，重新坐下來手忙腳亂抓起手柄和張清歡繼續對決。
房間里響起了年輕人們歡樂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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