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兩天過去了。
楊天依舊堅持著沒有睡覺。
而那眩暈感和困倦感，也愈演愈烈。
如果說兩天前的楊天，頭腦里的眩暈感，像是有個小錘子在不停地敲腦門一樣的話……那現在，他的感覺，就像是一座泰山不停地從千米高空墜下、壓在頭頂上，所造成的那種震蕩和眩暈。
在這種情況下，楊天哪怕只是簡單地行動，都已經會變得更加暈暈乎乎的，一不小心就可能昏睡過去。
所以，為了堅持不昏睡，楊天只能躺在臥房的床上，就這樣靜靜地躺著。還必須得睜著眼睛，鼓起精神，在枯燥乏味之中還不能讓自己睡去。
這當然是是很困難的事情。連日來的苦熬已經讓他的精神都變得有些麻木，尋常的刺激都很難再讓他維持住清醒。還要堅持不睡的話，只能依靠著強大意志力的支撐、強行維持了。其中痛苦，只有切身體會過的人才能懂。
但是，這對現在的他而言，也不算什么了。他只想不再被新的失憶困擾。
這幾天，家里的女孩們基本上是輪班看護他的。
每個人輪著陪他兩個小時左右。
哪怕是平日里對楊天最不假辭色、冷眼相待的Ariel，都少見地同意了陪護的任務。
此刻，也正好就輪到了Ariel。
她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也不削蘋果，也不給楊天倒水，就靜靜地看著楊天，神情和平日一樣平靜漠然。
她發現，現在的楊天，和平日里，完全已經是兩個樣子了。
憔悴，萎靡，精神恍惚。
哪怕是正常的對話，他都會經常地遲鈍那么一兩秒才反應過來。
更別說做什么行動了——他基本上已經跟癱瘓了一樣，躺在床上根本不敢動彈，連翻個身都要十分的小心翼翼。
當初那個以巨大實力差距碾壓自己、幾乎無懈可擊的強大殺手，現在居然變成了這么個樣子？
Ariel都不由有些唏噓。
她撇了撇嘴，道：“有必要做到這種程度么？”
過了幾秒，楊天才緩緩開口道：“有啊。”
“你明知道這樣做沒有任何意義的，”Ariel淡然道，“這樣折磨身體的舉動，肯定不可能讓你的失憶恢復。你所做的，不過只是以徒增痛苦為代價，稍微延緩一點遺忘的進程罷了。真是毫無意義的自我感動。”
楊天聽到這話，頓了頓，笑了，當然是苦笑，“如果能延緩一點的話，又怎么能說是沒有意義呢？相比于現在的折磨……讓我忘記這么多摯愛的人，那才是最大的折磨。”
“真是人渣式的發言呢，”Ariel冷哼道，“也得虧你是個花心大蘿卜。倘若你只有一個女人，那恐怕早就一次忘光了。”
“這么說來，我還挺幸運的？”楊天道。
“你以為我是在夸你么？”Ariel白了楊天一眼道。
“就當是吧，”楊天看著Ariel，沉默了一會兒，道，“就這樣，多和我說些話吧？”
“我為什么要這么做？”Ariel輕哼道。
“你和我認識以來，說的話，都太少了，”楊天道，“現在多說點，我認真點記住，可能就……不容易隨便忘掉吧。”
Ariel聽到這話，身子莫名地微微一顫。輕咬了一下嘴唇，又故意露出一副嘲弄的表情，道：“忘了就忘了唄，有什么關系么？我對你來說，本來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不，你是的，”楊天這次回答得很快。
“無聊的謊話，”Ariel撇了撇嘴，道。
“我可沒撒謊，”楊天直視著她的眼眸，道，“你，收下了我的海洋之心，所以你就是我的女人。至少在現在，我還記得清清楚楚呢，你休想抵賴。”
Ariel微微一僵，眼眸一顫，白嫩的臉蛋竟是微微有一絲發紅。
但這種羞赧的感覺，對她而言，當然并不適應、習慣。
所以她立馬轉變為了羞惱，冷哼了一聲，道：“少說這些花言巧語了，你以為我會聽么？反正……你估計下一個就把我忘記了。”
“所以……我會努力不再忘記的，”楊天笑了笑，道。這次的笑容，不再是苦笑。
而Ariel看到楊天此刻的笑容，竟是愣住了，心，莫名地加速跳動起來。嘭嘭，嘭嘭，跳個不停。
……
又過了一天。
這天下午。
楊天感覺到暈眩感已經到達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巔峰。
他的眼皮變得無比厚重，仿佛只要再壓下去一次就再也睜不開來了。
他也隱約感覺到，自己可能真的撐不住、要昏睡過去了。
所以，他連忙讓正陪著自己的薛小惜去把其他的女孩們都叫來。
所有的女孩們都來到了楊天的臥房里。
楊天扛著巨大的眩暈感和困倦感，眼皮都只能勉強睜開一半，對著她們，認真地說道：“請你們幫我一個忙——等會如果我一不小心睡過去，無論如何，都得在第一時間把我叫醒。無論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哪怕是用刀劃我的皮膚都沒關系。拜托你們了。”
女孩們聽到這些話，都驚了，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怎么回應。
而楊天剛說完這番話，體內的眩暈感和困倦感也的確如潮水一般再次洶涌而來。
他雙手緊扣，指甲都扣進肉里，但身體的感覺卻開始變得麻木，讓他無法醒過神來。
眼皮，如負擔上了整個地球的重量一樣，重重地壓了下來。
這次，他終于沒辦法再憑借自己的意志維持住精神的清醒了。
終于要……撐不住了么？
拜托了，我最愛的姑娘們啊，別讓我睡去啊。
這是楊天的最后一個想法……
然后……
他睡了過去。
平躺在了床上，一動不動的昏睡了過去。
而女孩們站在床邊，看著這狀況，心里都無比揪心。不少女孩的眼眶都紅了，眼淚都在眼眶里打轉。
但，很整齊地——沒有一個人，選擇去叫醒楊天。
韓雨萱緩緩地，來到床邊，側坐在床上，伸手輕輕地幫楊天把額頭上冒出來的汗拭去，用無比溫柔的聲音，小聲說道：“夠了……真得夠了。你為了我們，折磨自己已經夠多了，現在就好好睡吧。哪怕是忘了，我們，也不會離開你的，我們會等到你把我們全都記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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