郾城。
潮濕陰暗的大牢深處,楚凡被關進來已經半個月了。
這里暗無天日,空氣中彌漫著腐臭的味道。
仰面躺在牢房里窄小的床上,雙手交叉枕在腦后,他雙眼望著頭頂的蛛網,不知在想些什么。
之前的天下大赦,這郾城的大牢空蕩蕩的,甚至可以聽到老鼠從縫隙中竄過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楚凡覺得自己就會這么老死在這里的時候,遠遠聽到了開門聲,緊接著便聽到了急促的一陣腳步聲。
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后停在了牢房的門前。
“大哥哥?”一個試探的聲音響起。
是小弦。
楚凡回過神來坐起,大概是躺久了起的太急,眼前黑了一陣。“你怎么來了?”
隔著牢房的欄桿,男人坐起的身軀依舊挺拔,這讓小弦放心了些。
拿鑰匙打開了牢房的門,小弦走了進去。
“我……對不起。”
那日若非他執意幫他洗衣服,那枚玉牌是不會被發現的。
這幾日以來,他的心中都被愧疚占據著。
“沒事。”郾城之圍已解,他在哪里其實都無所謂了。
至于玉牌,大概也是天意吧。
無妨,落在了白巖手中,最后定會物歸原主的。
見他沒有怪罪,小弦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抿了抿唇,他忽然湊到了跟前,四下看了一圈后靠近他耳邊輕聲道,“大哥哥,我有鑰匙,你功夫那么好,逃吧。”
逃?
楚凡笑了。
該說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么?
更何況,在他沒有想好接下來的路之前,他也不想逃。
兩人各懷心思,絲毫沒有注意不遠處昏暗的角落里,一雙眼睛正注視著這里。
云亦初瞪著那兩個過分靠近的人影,眼睛里像是要冒出火來。
他軟磨硬泡花了好久的時間,才得到了出宮的特許。
晝夜不停的趕了過來,到了以后都沒來得及休息,沐浴更衣后,就來找他了。
為了給他一個驚喜,他支開了隨行來迎接的城主和將領,把人都留在了門外,可誰曾想到,他歡歡喜喜的過來,看到的竟是這樣一副光景。
他才走了幾天,凡哥哥身邊就有了另外的人。
聽聲音年齡也不大,聽著比他略小些。
“大哥哥,你不用擔心我,北斗大人待我極好,定然不會怪罪于我的。”
牢房內,少年稚嫩的嗓音一字一句聽得分明。
哥哥兩個字尤為刺耳。
他想沖上前去拉開那個少年,讓他閉嘴。
這是他的凡哥哥!
可是……
腦中忽然閃過男人生氣時的樣子,握緊的手最終還是放開了。
后面的話他沒有聽清,大概是刻意壓低了聲音吧。
最后在聽到熟悉的聲音一句‘=回去吧,路上小心’后,拂袖離去。
出了門便不必壓低腳下的聲音,云亦初走的飛快,將在門外等他的齊硯遠遠地甩在身后。
“殿下,等等啊!話說楚大哥呢?”
不是來接人的么?
剛剛進去時候還好好的,怎么這會兒這么生氣?!
“把白巖叫來,我有事問他。”云亦初頭也不回的對他吩咐道,腳下卻沒有停,一路走回了自己的下榻之處。
牢房內,小弦還在試圖勸男人逃走,只是楚凡并不為之所動。
“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小弦終于死心的鎖了門出去。快走到入口處時,他停頓了片刻。
一絲若有若無的清香藏匿在潮濕的空氣中,與這個陰暗腐臭的牢房格格不入。
有人來過?
寬敞精致的房間內,云亦初坐在廳堂,手中拿著那塊丟失的玉牌。
堂下白巖恭敬的半跪在地上,低垂著頭。
“這玉牌你怎么發現的,從頭細細說來。”
白巖應了一聲,隨后便如實交代。
具體他也不知道,是北斗交予他的。聽說最開始是在一個少年手上,后來北斗逼問時,那個叫楚凡的男人出現,便說是自己的東西。
至于怎么來的,問他時他是一個字也沒說。
“少年?”云亦初蹙眉,腦中浮現出今天看到的那一幕。“那少年叫什么名字?”
“小弦。”
拿著玉牌的手指驟然收緊,用力的骨節都有些泛白。
這沒有水準的名字,還真是男人的風格呢。
深吸一口氣,云亦初揮手,“你下去吧。”
“是。”
等到白巖退出房門,云亦初壓抑的情緒終于爆發。
拂袖將桌上的東西悉數揮落在地上。
茶盞杯碟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擺件落在地上的沉悶聲。
響了半晌,直到地上一片狼藉,眼前空蕩蕩的一片后才停下,頹然坐在了地上,坐在了那一堆破碎中間。
那枚玉佩也在其間,只是質地堅實,只缺了邊緣小小的一個角。
恨恨的瞪著那枚玉牌,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最后卻又撲上去抓在手里,連同地上瓷器的碎片一同抓起,不一會兒,嬌嫩的手心遍鮮紅一片,手的主人卻像是感覺不到般。
這個玉牌,凡哥哥沒有丟。
在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他原本是很開心的。
他在想男人留下了他的東西,是不是就留下了一份對他的思念與不舍呢?
可是到了這里才知道,他竟然送了人!
他心心念念,當初哭鬧了那么久都沒有還給他的東西,如今卻轉手送了旁人。
在被人看到之后,又站出來替那人頂罪。
真是,好的很!
原本以為只有對自己的溫柔,原來換個人也是一樣的。
他甚至,也為他取了名字。
是誰都可以么?
少年的眼中閃過陰暗,他想到了那個故事。
既然做不了我的妻子,便做我的王冠吧。
可是……
凡哥哥對他那么好。
分別的時候,他也是拿命護著他的啊。
云亦初在腦中兩個聲音中反復掙扎,他覺得再這樣下去,他要瘋掉的。
痛苦的捂住了頭,想要停止這些胡思亂想。
卻徒勞無功。
“齊硯!”
門外聽到乒鈴乓啷的聲音,齊硯本就嚇出了一聲冷汗,此刻聽到云亦初的喊聲,趕忙打開房門走了進去。
進門滿目混亂,尊貴非凡的太子殿下癱坐在地上,失魂落魄。
眼尖的看到那瓷白之間的一抹血紅,他趕忙走了過去,“殿下,您受傷了,我去給您叫大夫來。”
“不用。”云亦初輕聲道,“拿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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