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水北到醫院的時候，母親桑洛從父親的病房里出來。
抬眼看到賀水北的時候，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又看到了在這層巡護的保鏢。
這層已經被清了，只剩下賀銘川一個病人，來給他檢查的醫護也都是固定的。
除此之外，其他人一概進不來。
桑洛朝賀水北招招手，她便立刻走了過去，想要伸手攙著母親。
桑洛擺手，疲憊的臉上扯出一抹安慰性的笑，“沒事，也沒要立刻倒下去的樣子。還得等你爸醒來，讓他看看我為他憔悴的樣子，讓他心疼。”
這算是這些天來，母親說得最長的一句話了。
賀水北有些難受，放棄了要攙著母親的想法，說：“媽媽，那你去吃點東西吧。你今天也沒怎么吃東西吧。”
“嗯。”桑洛跟賀水北往休息區走去，“這些保鏢，你哥哥安排的？”
賀水北點頭，“是的，安全起見。”
桑洛像是想到了什么，問：“是不是公司出什么事了？”
她沒接話，實在是不想讓母親在醫院陪著父親的時候，還要操心公司的事情。
不過就算沒說，依照她的經驗，也是猜到了。
但對此，桑洛仿佛并不是很著急。
只說：“那就讓他去處理吧，公司現在在他手里，是該培養他信得過的人。有些人服的是你爸，不見得就能服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你爸當年也是這么過來的。”
說起賀銘川的時候，桑洛言語總是溫柔的。
家里的阿姨這幾天也是輪流來的，給桑洛送飯。
但吃的總是不多，這會兒將熱過的飯菜端了過來。
桑洛看著桌上的菜，依舊是沒什么食欲。
看了好半晌，才問賀水北：“沈燁呢？”
從母親開口跟她說話的時候，賀水北就有預感她今天要提沈燁的事情。
她組織了一下語言，才將沈燁在警局的事情跟母親講清楚。
聽完之后，桑洛的眉心微微擰了一下，不知道她會不會想說他糊涂。
但桑洛說：“既然精力那么旺盛用不掉，就讓他在你爸病房這邊守著。”
賀水北怔了一下，倒是沒想到母親會做出這樣的安排來。
桑洛：“你爸一天沒醒過來，他就在病房守一天。”
“好。”賀水北應了下來，或許這樣的安排會比他封閉自己藏起來會好很多。
賀水北陪母親吃完飯，但其實她也沒怎么吃。
等母親去休息了的時候，賀水北才給溫蔓打了電話。
如果溫蔓能見到沈燁的話，就把這個安排告訴他。
比起出來就去弄死沈寒江，那好像守著賀銘川等他醒過來，這件事更值得他花時間跟精力。
……
沈燁一開始的確是抗拒見人的，但溫蔓是被安排進來的，他不見也得見。
溫蔓跟他說了賀家那邊的安排，他防備的不想搭理人的狀態才有了些許的改變。
他猶豫了片刻，聲音才從黑暗的角落里面傳出來，“誰的安排。”
“賀太太，她還說如果賀先生一天不醒，你就要在病房里守一天。因為他們不相信其他保鏢會豁出性命來保護賀先生，而你可以。”
是的，他會。
就像賀叔豁出性命保護他一樣。
但沈燁還是很快抓住了重點，問：“為什么，還有人要傷害賀叔？是不是沈寒江？我就知道，只要他不死——”
“不是！”溫蔓說，“沈寒江現在還在重癥監護室沒有醒過來。不過你的任務并不是他，而是要保護你在乎的人不受傷害。”
是的，保護賀叔不受傷害。
沈燁還是接受了這樣的安排。
后來，就有人給他辦理了保釋，一切還算是順利地從警局出來。
只是這個案子已經不算是民事，而是刑事案件，回頭肯定還是要讓沈燁來調查的。
很麻煩。
不過沈燁現在好像也管不了別的，腦子里面只有一個念頭。
那就是去醫院守護在賀叔的病房外。
不眠不休，不知疲倦。
……
應該是好些天沒見了。
賀水北坐在父親病房外的時候，看到了被溫蔓帶來的沈燁。
好像瘦了點，臉上的面部輪廓更利落了一些。
他手背上的傷也結痂了。
穿著黑色的T恤和長褲，整個人都像是被黑色籠罩了一樣。
他看到賀水北的時候，眼神想要在她身上停留，但注意到她在看他的時候，就別開了。
可能是沒想好，怎么面對她。
在里面自閉了好些天，也沒能想明白。
不過她也是一樣。
很快，溫蔓跟沈燁走了過來。
賀水北默了默，說：“我爸的病房在那邊，每天有兩個小時的探視時間。醫護都是固定的，三個班次的醫護你要記熟了。家屬只有我媽，我哥還有周叔他們可以來探望，其他人都不給進。”
沈燁點頭。
“你累了可以在旁邊的房間休息，會有別的保鏢輪班。”
“不累。”沈燁有點固執地說。
其實一直都知道他是個死倔死倔的人。
那時候知道沈寒江打沈燁，她就跟沈燁出招，讓他躲著點，或者先認個錯服軟。
但他不，就是不。
絕不低頭。
他還會問她，他錯在哪兒了。
那時候賀水北也答不上來。
賀水北說：“你還能一直不休息嗎？”
“你別生氣，我……”
“我沒有生氣。”賀水北輕嘆，她看了眼溫蔓。
溫蔓點頭，安靜地走到邊上去了，所以病房外面就只剩下他們兩人，以及在不遠處巡視的保鏢。
賀水北看著沈燁，但他的視線一直在回避。
所以她只能說：“看著我，沈燁。”
命令的語氣一出，沈燁下意識地將視線落在了賀水北身上。
沈燁眼里沒有往日的神色，以前像狼，現在像只可憐的小狗。
賀水北在心里輕嘆一聲，才說：“公司出了點事情，我擔心有人會趁這個時候對我爸不利。你看這邊的保鏢也能看出來的，但這件事和車禍沒有直接關系，那些人可能早就已經不服我哥的管。在醫院守著我爸的人，必須得是我完全信任的人。所以沈燁，你能保證我爸的安全嗎？”
“我可以。”他可能太想證明自己是有點用的了，他想彌補一些因為自己帶來的傷害。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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