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楓細細數了一下,前面的修士共計三十七人,他知道傅真等人修為遠勝自己,自己隱形追在后面,被發覺就不好解釋了,當下隔著老遠就停了下來。
又行了約一頓飯功夫,已經走出了黃金樹林,眼前又是一片墨綠色的樹林,這片樹林密度還在方才之上,根本無任何路徑可尋,周圍的雙刺妖蜂也漸漸多了起來。
石楓抬頭看天,心里默計,距離上山已經過了約三個時辰,再找不到妖蜂后的巢穴,一旦六戌天光陣被沖破或者龍麝之糞燃盡,無數只妖蜂返回,麻煩可就大了。
正這時,前面的修士忽然都停下了步伐,石楓遠遠站立,按住飛劍。他距離眾人頗遠,樹林又密,根本看不清發生何事,而神識掃過,卻是一片寂靜,顯然傅真等人沒有說話,而是傳音商議。
又過了一會,石楓暗暗心焦,忽然間,一陣法力波動,前面修士的氣息陡然消失大半,石楓大吃一驚,當即就想掉頭逃走。
不過下一刻,石楓又定住身形,因為前面修士氣息還有一小半尚在,且前面并無法器打斗之聲,看來并非突遇強敵。
石楓又運轉了一次隱形斂息之術,腳下一點飛劍,無聲無息地靠近了百丈,眼前赫然是一處陡崖,崖前一排如游蛇的古藤,縱橫交錯,此刻古藤被法器切開,露出一丈方圓,黑黝黝的洞口。
石楓站立不動,神識慢慢掃過,四周雖然一個人影都無,但他還是感覺到灌木叢四下共計有二十多名修士,這些人都通過法器或者隱身符掩藏了行跡,埋伏在四周。
石楓再一辨認,洞外的修士都只是筑基初期的修士,不用說,筑基中期以上的修士肯定是進了洞口。
石楓神識往洞口里一探,古怪的是,這山洞不知有什么古怪,竟有屏蔽神識之能,石楓只能隱隱感覺洞里頗為寬敞陰冷。
石楓深吸了口氣,又悄悄拿出十枚龍血木果的種籽,這種籽會被唾液逐漸融化,之前的五枚種籽已將耗盡,石楓將新取出的種籽又含入舌下,收起飛劍,慢慢走了過去。
他有意停了片刻,貼了隱身符,運起斂息術,含了龍血木果種籽的他宛如透明的空氣,埋伏在洞口兩側的修士根本無人發覺他。
石楓甚是滿意,來到洞口,這山洞依著山崖挖鑿的,右邊是堅硬的巖石,但上下及左側尚是泥土。石楓施展土遁,緩緩沒入左側的泥墻,在泥土中遁行。
行不多遠,眼前驟然開闊,這山腹竟然完全中空,足有數百丈方圓,里面密密麻麻無數蜂房,眾多蜂房似乎錯落無序,但仔細一看,卻又井然有序,更絕的是,蜂房都呈三角錐面,一絲絲黃色液體順著錐面緩緩流下,又沿著一棵棵雜亂排列的竹枝,匯入中央。
正中央是個一丈方圓的池子,銀白色的石頭砌就,池子里積滿金黃色的蜂蜜,整個山洞散發一陣甜香,聞上一聞已沁人心脾。
而在池子里赫然盤坐一只碩大的妖蜂。
之前上山所遇的妖蜂,體型不過拳頭大小,而這只妖蜂體長足有六尺,怪異的是,這只妖蜂并非先前所見的黃色,而是頭腹潔白如玉,只是遍體黃毛,顯得十分妖異。
此刻,它正趴在蜜池上,大口大口吸啖著蜂蜜,意態悠閑,整個山洞一片寧靜,只有蜂后吸食蜂蜜的噠噠聲。
山洞左上方,空蕩蕩似乎并無一物,其實這片空間被一件法器遮蓋隱形,里面正聚攏了積真等一眾修士。
積真道人贊道,“賈道友,你這件遁峰旗果然不愧是法器中的珍品,居然將我等十五人的氣息、聲音、身形都完全掩蓋,難得難得。”
賈姓修士淡淡道,“過獎。不能太久,不能殺敵。”他這話意思是,“遁峰旗的隱形雖佳,但消耗極大,并不能支撐很久,并且,這法器只是用來隱身,并無殺敵攻擊之能”,他真是惜字如金,說了一句就閉口不語。
化靈宗的孟姓老者見妖蜂后兀自大口大口吞食靈蜜,大感肉痛,“各位,咱們不能這樣光等著吧,池子里的靈蜜也不算太多,要是被這蜂后一口氣吃光了,那咱們就白辛苦一趟了。”
傅真道,“孟道友大可放心,這蜂后一次吃不了這么多靈蜜。”孟姓老者道,“當真?”
傅真皺皺眉道,“且別管靈蜜多寡,還是商量下如何對付這只蜂后吧。”他聲音一冷,道,“這蜂后氣息比在下先前預想的還高一些,只怕已經是筑基后期大圓滿了,極有可能誕生了靈智,要是那樣,可就棘手了。”
孟姓老者一怔,說道,“這蜂后尚未化形,如何能開啟靈智?”傅真冷然道,“誰說妖獸一定要化形才能開啟靈智?有些妖獸體型龐大,天賦驚人,即使開啟靈智,甚至飛升仙界,都無法化形。也有些妖獸雖然尚未化形,卻已經或多或少誕出一些靈智。”
積真道人神色凝重,“妖獸肉身遠強于我們人族,我們人族的長處,無非是身具靈智。要是妖獸也生出靈智,那同階而論,人族絕非妖族對手。而且現在也過了三四個時辰,要是不能一舉擊斃蜂后,等山下的蜂群趕回來,那你我都死無葬身之地了。”
錢幫主點頭道,“不錯,此戰須速戰速決,拖延不得。”
積真道人道,“各位,如今已到了最后關頭,成敗在此一舉,大伙就不要再藏著掖著了,有什么壓箱底的絕活都拿出來吧。”
他身旁的高大老者道,“正是這話。文某此次軟磨硬說,才從家兄那里借來了烏金寶刀,此刀須我文家嫡系弟子的精血才能驅動,便是金剛鐵石,也能斬開。”
“在下這次也花大價格,購得三枚精火符,威力應該不俗。”
“我有宗門一件上品法器……..”
積真道人聽了,眉頭一展,“好,這樣算來,這只妖蜂就是再厲害,也難逃一死。不過如何出手,還需細細商議。”
這十五人都是筑基中期以上修士,且皆為宗門家族精英,平生與人交戰無數,經驗老道,只略加商議,已研定一套詳細的出手方案,如何誘敵,如何先后出手,如何聚殲,如何取寶,如何后退。端的絲絲入扣。
計議一定,眾人又反復衡量一番,都覺得十拿九穩,不由精神一震。
妖蜂后拖著碩大的腹部,在蜜池里緩緩移動,它似乎已經吃飽喝足,意態闌珊地閉上復眼,趴在蜂蜜池面睡著了。
忽然間,洞口方向,一聲疾風響動,不知從何處出現了一只灰色巨鷹,在石池上方盤旋。妖蜂后頓時被驚醒,但她卻沒有任何動作,只懶懶看了巨鷹一眼。
巨鷹一聲嘶鳴,雙爪如鉤,疾地撲捉下來。妖蜂后不屑地伸出前肢,只略一劃,那巨鷹就分成兩片,連慘叫都不及發出一聲,就已斃命。
不過,就這么一瞬間功夫,山洞里不知從哪里已經鉆出四五十只灰鷹,一齊朝妖蜂后撲來,那妖蜂后似乎轉動不靈,一下子被四五只巨鷹同時抓到。
可古怪的是,巨鷹尖利的雙爪抓在妖蜂后身上,竟是連個白印也不曾留下。妖蜂后似乎被激怒了,嗡嗡鳴叫,六肢連連劃動,一道道白光幻起,巨鷹紛紛被切成碎片,血肉橫飛,空中頓時彌漫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就在巨鷹紛紛墜落之際,忽從地面鉆出十幾條粗如兒臂的怪蛇,一彈一射,已撲向妖蜂后,妖蜂后渾不在意,前肢一劃,已切了過來。誰知那怪蛇空中一扭,竟避開法刀,十幾條怪蛇瞬間將妖蜂后死死纏住。
就在妖蜂后受困的瞬間,積真道人已經紛紛浮現身影,個個掐訣念咒,山洞里頓時陣陣靈氣波動。
最先發動就是那身材高大的文姓老者,他雙手捧著一把四尺長刀,刀身明亮刺目,他口中念念有詞,忽然一咬舌尖,一口精血噴在寶刀上,血液噴在刀身,寶刀嗡地一震,將精血全部吸入,刀身立刻化為漆黑如墨。文姓老者一抬手,烏金寶刀已呼嘯飛出。
話說來雖長,但文姓老者發動寶刀其實不過三四息的時間,此時妖蜂后尚被傅真的怪蛇死死纏住。那烏金寶刀快如閃電,竟一刀將蜂頭斬下。文姓老者大喜,“哈哈,這妖孽不過如此。”
但他只笑到半截,忽然目露驚疑,那妖蜂后斷了的脖腔并無一絲鮮血溢出,而掉在地下的蜂頭竟轉動不停。
積真道人急道,“此妖肯定是不死之身,大伙速速出手。”他說話間,已一點頭頂巨大的法劍,長劍破空,正擊在地上的蜂頭上,這枚法劍是他將萬劍匣中的一八零八支飛劍合而為一,光劍尖就有三尺闊,這一擊將地面堅硬的山石直接貫出一尺深的大坑,端的威力驚人。
與此同時,其他修士紛紛發動,目標正是空中尚被縛住的另半截妖蜂身軀。耳輪中就聽呯嗙巨響,那半截妖蜂身軀被數十道法器攻擊同時命中,在空中化為無數碎片。
從傅真放出灰鷹騷擾,到最后眾人合力將蜂后肉身擊毀,前后其實不過半盞茶功夫,眾人都覺得這妖蜂后有點名過其實,不過細想又不奇怪,雖然她是假丹修為,但如何抵得住九位筑基后期外加六位筑基中期修士的合力一擊?何況十五人還動用了絕活。
蜂后一死,眾人目光全都死死睜著中間石池,這石池雖然不深,但黃蜂靈蜜也足有三五十斤之多,一口靈蜜就可抵得修士數日打坐之功,如此多的靈蜜足可讓修士省去數十年的苦修。
這還是其次,更重要的是此蜜為先天靈藥,有助于修士突破瓶頸,能突破瓶頸的丹藥何其之少,這也是眾人明知駝峰山為千靈山兇地之一,也要拼命一搏的緣故。
在場的十幾人都卡在瓶頸多年,如此多的靈蜜足可讓修士反復多次沖擊瓶頸。眾修士目中都閃過一絲貪婪,但同時間彼此不自覺拉開距離,各自凝集法力,相互戒備。
錢幫主忽然道,“傅道友,現在蜂后都死了,你這十幾只怪蛇是不是該收起來啦?”傅真冷笑道,“錢幫主,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在下的靈蛇礙著你什么事了,何況閣下手里還攥著精火符又是為何?”錢幫主臉色一變,正要發作。
積真道人打了個哈哈,“各位,不要沖動。要知道你我尚在險地,萬一山下的妖蜂飛回來,那就把咱們都堵在這里。貧道以為,先把靈蜜帶下山,到時再提分配之事。”
太極門的葉姓修士等六名筑基中期修士聽了,連表贊同,他們生怕眾人馬上一場火拼,要是那樣,他六個首當其沖就要遭殃。
傅真錢幫主聽了,也是一陣默然,雖然每個人都想獨占這靈蜜,但也自知絕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殺盡在場其他修士,何況外面還有億萬只妖蜂虎視眈眈,耽誤久了著實危險不小。
錢幫主笑道,“在下也是這個意思,方才不過和傅道友開個玩笑,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先行把靈蜜取下,趕緊下山。”積真道人道,“不知由哪位道友出手去取這靈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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