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一旁的石楓勸道,“掌門真人,暫且息怒。郭莊主當年也是力戰不敵,為保全宗族,才被迫投降。”
郭玄袞立即附和,“是呀,是呀,掌門師祖,我父親有苦衷呀,因此這些年,他一直極力回避和太極門廝殺,能躲就躲,能推就推。”
郭觀旂被玄一道人踢翻,此刻才抬起袖子,擦了擦臉上的鞋印,但依然跪著說道,“師父責罵得對,是我一時糊涂。可惜我父子三人都被魔傀宗灌了毒藥,便是想幡然悔悟也做不到。”
原來郭觀旂精明之極,他一聽石楓為自己求情,立即明白,玄一真人親來鷓鴣山,并非要取自己性命,而是要收復郭家,重新為太極門效力。
于是郭觀旂很委婉地說,自己一家被迫服了逍遙散,根本無法反叛魔傀宗。
玄一道人語帶譏諷,“你帶著全族兩百多人投降,得到的獎賞就是三包毒藥呀?
哼!行了,郭觀旂,我知道你很聰明,我也跟你打開天窗說亮話,逍遙散的解藥我手里有。”
“什么?”郭觀旂抬起頭,目露驚喜之色,“師父,你有解藥?”
“你以為我騙你么?石楓,拿給他。”
“是。”石楓走過來,取出一粒淡黃色的藥丸,“郭莊主,這是逍遙散的解藥,你可以試試。”
郭觀旂望著面前的藥丸,一時驚疑不定。
郭黼純傳音道,“父親,父親,這不知是什么...不能吃!”
石楓微微一笑,“郭莊主不愿意服用嗎?那可以讓令郎試試。”
郭玄袞大聲道,“好,我來...”
然而不等他走過來,郭觀旂已拿過藥丸,納入口中,迅速咽了下去,
屋中所有人都盯著郭觀旂,十幾息過后,郭觀旂忽然伸手握住喉嚨,“呃呃”,忍不住大聲嘔吐起來。
他是金丹修士,辟谷已久,平時只是喝茶飲水,腹中吐出來的只是酸水。
郭玄袞急忙過來,扶住他,“父親,父親,你怎么了?”
他不敢和玄一真人放對,只好怒視石楓,“你給我父親吃了什么毒藥?”
郭觀旂忽然一把扯住郭玄袞,止住嘔吐,“多謝師父,多謝石道友,我身上的毒確實解了。”
“很好,石楓,你把郭家兄弟的毒也解了。”
“是,掌門。”
石楓取出兩枚藥丸,分別遞給郭氏兄弟。
兩人服下不久,也是嘔吐聲大作,但隨著腹中酸水吐出,盤亙在丹田下面的那團郁氣也消失了,一直困擾父子三人的劇毒逍遙散竟真的化解了。
郭觀旂自然明白要做什么,連忙跪下磕頭,“多謝師父不計弟子過惡,還出手救了我和兩位犬子的性命,從今之后,弟子愿追隨師父,萬死不辭。”
郭玄袞心底本就偏向太極門,毒藥解了,頓時松了口氣,“弟子也愿重歸門墻,聽候掌門差遣。”
“不過,”郭觀旂語氣轉低,“我郭家一族攜老帶幼,周轉不便...”
玄一道人大馬金刀坐下,打斷道,“觀旂,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的苦衷。
郭氏一族都在魔傀宗地盤,若是反叛,就算你們幾個長老跑得掉,其他人必定慘遭屠殺。
你放心,我沒要你郭家回轉到太極門,你族人,包括你父子三人,都繼續呆在鷓鴣山。”
“是,那師父要我們做些什么?”
“你們郭家,還有譚家,孟家等十幾個世家,除了刑家之外,都是為了保全宗族,才被迫投降。我現在要你們做的,就是,”玄一道人一字一頓,“兩,不,相,幫!”
郭觀旂微微一愣,本以為此番回歸太極門,肯定要充當先鋒,戰死沙場,沒想到玄一真人并未如此要求。
“師父,你是要我們這些世家立即離開燕國嗎?”
“且不要急,即使我幫你們解了逍遙散,但你們拖家帶口,想逃離戰場,魔傀宗也不會答應。
實不相瞞,過了日子,我們就會襲擊魔傀宗,讓他們為殺害玄冥師弟付出慘痛代價。到時候,你們切記不可再助紂為虐,否則...”
玄一說到這里,語氣陡然變得嚴厲,目露兇光。
郭觀旂只覺后背發涼,“是,是,弟子絕不敢...”
他話剛說完,玄一真人手腕一翻,已在郭觀旂肩頭按了一掌。
這一下快如閃電,兩人只隔著四尺,根本來不及躲閃。
緊接著,玄一真人身影晃動,又在郭玄袞、郭黼純兄弟兩人肩頭各拍了一掌。
郭氏父子三人神色驚恐,但都不敢反抗。
“你們不用害怕,貧道在你們身上種下禁制,只是以防萬一而已。只要你們按兵不動,讓太極門順利攻下那個地方,我自會為你們解除禁制。”
郭觀旂恭恭敬敬道,“是,弟子遵命。”他心中暗暗好奇,太極門究竟瞅中魔傀宗哪里?竟如此慎重。
但他當然不敢發問,反正那個地方肯定很重要,不是地處要沖的城池關卡,便是出產豐富的大礦場。
“…觀旂,我聽說大后天是譚家家主的生辰,對不對?”
“是。不過譚家新遭喪亂,譚師弟沒有大擺宴席,只是約了我和孟家家主兩個人過去小酌兩杯。”
“嘿嘿,好得很,我也很久沒見到譚師侄了,到時候,我跟你一起過去。”
郭觀旂沒有半分猶豫,“好!弟子一切聽從師父吩咐。”
.........
春夏交際,雨水不斷。
蝎子峰,這座山巒位于魔像山西南,形似蝎子高高吊起的尾鉤。
此山是魔傀宗的禁地,同石鼓山的靈池一樣,乃老祖靜修之所。
蝎子峰,聽名字甚是嚇人,但實則漫山遍野郁郁蔥蔥,飛鳥盤旋,時鳴于山澗,整座山峰竟是看不到一絲魔氣。
當然,這不是說蝎子嶺沒有魔氣,只是經過魔傀宗數千年經營,地脈魔氣早被收束,集中在莫老怪的洞府之中,一絲沒有外溢浪費。
此刻,蝎子嶺的羊腸小道上,“轱轆轱轆”,一輛四輪車緩緩行過,打破了山道的寧靜。
車上坐著一位中年人,四方臉,半尺長的黑須,他面色平靜,但眉宇間隱隱一絲擔心。
這輛四輪車乃是法器,有靈石驅動,可以自行滾動。
車子后面,跟著一位十五六歲的女孩,她的身量已經長得和成人一般高了,一身翠綠衣衫,雪白臉孔,烏黑的瞳孔,稚氣未脫。
她神情有幾分歡喜,又有幾分緊張。
四輪車一路行進,來到一面光禿禿的山壁。
不等中年人說話,那女孩已從儲物袋取出令牌,對著山壁一晃。
石壁左右分開,現出一條黑乎乎的通道。
四輪車沿著通道,一直走到最里面的洞府。
巨大的山洞里,莫老怪正背手而立。他個頭偏矮,身材瘦削,乍看背影,好似塵世極尋常的小老頭。
然而當他轉過身來,眼眶里白多黑少,氣息陰沉,目光宛如千年不化的積雪堅冰,令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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