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看到周一柏被倒吊著的畫面,已經嚇得六神無主,低下頭再看到惡狠狠的張周旭對自己做的口型更是惶恐,甚至還有點小委屈。

    他也做著口型,無聲地為自己辯解,見張周旭壓根不理他,他急得扯著她的外套帽子,才換來她的白眼。

    (口型)“那現在怎么辦?“

    (口型)“首先,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東西?“張周旭終于有點相信這個人是自己的舅舅,因為他跟張若柳一樣,總能讓張周旭翻白眼。

    (口型)“應該是只蟲妖。“

    (口型)“哪來的?“

    (口型)“我養的。“

    張周旭抑制著自己想翻白眼的沖動,腦袋里面已經有了故事的來龍去脈,眼前這人養了只蟲,不知怎的養成了妖,他自己搞不定,所以找周一柏幫忙收妖。

    現在說不出聲音來,不方便跟那舅確認事實,就姑且當事實是這樣吧。

    張周旭只要知道那是什么東西,心就不慌,大著膽子走出房間,嘗試著開口發聲,發現跟在房間里一樣,也發不出聲音了。

    幸好因為天氣冷又下著雨,所以舅關緊了門窗,那只妖還沒能逃出去。

    張周旭早預料到會有危險,一邊仔細觀察著周圍,一邊拉開外套的拉鏈,原來里頭的衣服套了件小號的口袋吊衫,就是滿是口袋,可以用來裝很多種東西的一種衣服,右邊胸口處的口袋放了若干黃符,其他口袋放一些經常會用到的道具。

    張周旭從某個側邊的口袋里掏出一把小號伸縮桃木劍,另一只手又從胸前口袋里抽出一張黃符備用。

    舅一副慫樣從次臥出來,順手把房門關上,這舉動讓張周旭想到了辦法,確定蟲妖的位置。

    主臥室剛才沒打開門,所以蟲妖肯定不在房間了。

    它是從次臥出來的,所以它也肯定不在次臥,那么蟲妖可能藏身的地方只剩下客廳、廁所還有廚房。

    張周旭把黃符就著外套上的雨水沾在桃木劍上,得空的手在某個口袋里掏出一盒朱砂,食指深深印了印,然后以指為筆在黃符上認真地畫了個太極圖案。

    突然想到什么,張周旭又摸出了一張黃符,照樣在上面畫了一個八卦,沾了水隨手貼在舅的眉心。

    張周旭還小,又不受叔公們待見,自然沒學過什么法術,太極符是周一柏教的,只知道太極符可以保平安。

    舅有些驚訝,不過他打小就離開茅崗鎮,沒學過什么法術,也只是知道太極符可保平安而已。

    有符保護,總比沒符保護好。

    張周旭站起身,舅默契地走開了幾步站在角落里,她拿起桃木劍往廁所方向去,關上門后,張口說話,果然有聲音了。

    張周旭又退出房間,順手關上廁所門,望向角落里無所事事的舅。

    (口型)“你剛剛有聽見我說話嗎?“

    舅用手撩開黃符,伸長脖子,瞇著眼睛,努力看清嘴型之后搖了搖頭。

    張周旭隨后依樣又向廚房走去,眼看就要走到廚房,突然廚房刀架上插著的菜刀、水果刀一把一把被白絲粘住,拉出了廚房,緊隨著就連砧板和固定砧板的鐵架子都被拉了出來,垃圾袋里的垃圾同樣沒有放過,白絲的源頭在客廳中間的吊扇上,吊扇不知道為何沒有打開開關卻能自動旋轉,那些被白線粘著的物件也跟著旋轉亂舞,驚得二人立刻蹲低身子,抱著頭。

    客廳頂部的帶燈吊扇開始一邊旋轉一邊左搖右擺,同時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不知道那聲音是蟲妖發出的還是吊扇要掉下來的聲音。這大概是整個房間中唯一的聲音,顯得特別響亮,像產生在二人的腦袋里。

    場面就這么僵持著,張周旭也不知道做什么好,站也不是,挪也不是,憋屈得很。

    張周旭瞄準白絲的軌跡,突然出劍,劍碰到白絲,白絲即刻融化,那些垃圾都隨著重力掉到地上、茶幾上。

    蟲妖被砍掉蟲絲,反應也很快,大概是被激怒了,直直朝著張周旭噴絲。

    突然撲面而來的白絲把張周旭嚇得慌張,憑著本能靠右一挪,險險避開白絲,卻沒曾想剛剛甩過的菜刀調轉方向往回旋轉,直沖張周旭來。

    實在來不及反應,張周旭本能地想用手去抓,右手正拿著桃木劍,只好用左手擋刀,總算抓住刀,可是左手上被刀割出了鮮血。

    張周旭最怕疼了,雖然知道這個時候不應該哭,而且哭也沒用,可是她眼里的淚水像瘋了一樣涌出來。

    一根白絲也不甚堅韌,被張周旭這么一抓就掉了。

    那蟲妖還不肯就此罷休,同時又噴出幾道絲來,這次不止噴向張周旭,還有角落里瑟瑟發抖的舅。

    舅眼看著白絲就要沖到眼前,只能無聲地張口吶喊,嚇得瞪大雙眼,暈死過去。

    張周旭看準白絲的來勢,頭一側,有傷口的左手一把抓住白絲,白絲觸碰到她的血似乎變得更堅硬,瞬間凝固住。

    吊扇上的蟲妖終于安靜了些,發出了更加奇怪的吱吱聲。

    張周旭正疑惑,突然那蟲又噴出了超大量的白絲,還嘀嗒著惡心的粘液,張周旭揮劍想砍,當她發現砍不斷的時候已經晚了,那股絲是由成千上萬根白絲擰在一起而成的,十分堅韌還帶著沖擊力。

    桃木劍上的黃符被這一下沖撞碰掉了,桃木劍沒了太極符的保護瞬間被白絲撞碎。

    張周旭想側過一邊,但來不及了,整個人被白絲撞到一邊的電視機上,臉上也刮出一道血口,撞到電視機的后背痛到呼吸不暢,但她腦袋很清楚這一刻不逃就要完蛋了。

    仗著極強的求生欲,張周旭立刻爬起來,沖過去打開次臥的門,一閃身進去便立刻關上門,這才暫時安全。

    張周旭蹲在地上,痛得齜牙咧嘴,可她知道自己不能放棄,因為現在只有她一個人清醒著,如果她敗給蟲妖,那以后家里就只剩張若柳,她那可怕的生活自理能力必然會讓自己活不好。

    “爸爸!“

    張周旭向著角落的周一柏呼喊道,眼淚又不爭氣地大滴大滴流下。

    “求你了,快醒吧,爸爸!“

    “我不想死在這里!“

    “媽還在家里等我們吃飯呢!“

    張周旭跑到周一柏的大繭前面,一邊哭一邊拍打著周一波的臉,這個時候她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