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周旭默默收起占卜的工具,看了一眼張若柳的背影。

    大家都異常地沉默。

    “媽,我困了,先睡會。“

    “吃飯叫不叫你“

    張若柳沒有回頭,切了許久的黃瓜還是沒切好。

    “不用啦,你留起飯菜給我就行。“

    張周旭回到房間,輕輕關上門,盡量不表露出什么情緒。

    大字型躺在床上,張周旭只要一閉上眼睛,腦中就出現一些斷斷續續的畫面。

    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區。

    一棟不起眼的居民樓。

    一個嘴上叼著根煙的中年男人,他的手指縫里都是黑黑的漬,指頭有著厚繭,邋邋遢遢的,但看起來很熱情。

    “他是誰?“張周旭腦袋里都是疑團。

    轟隆——

    天上突然就劈雷下雨,氣勢洶洶。

    張周旭睜開眼睛之后就坐立不安,心里總有個聲音告訴她,她需要去那個地方。

    “小旭,媽媽坐不住,出來聊聊天吧!“張若柳敲著房門,向里頭叫道。

    叫了半響不見回應,張若柳習慣地直接擰開了把手,里面黑漆漆,只有窗戶打開了,房間就只這一處光源,窗簾被風吹得獵獵作響,而張周旭早已不知所蹤。

    初春雨季里的晚上還比較涼,豆大的雨粒砸在張周旭的外套上,發出噠噠噠噠的聲音,她怕換鞋會被張若柳發現,所以腳上只穿了家里的拖鞋,被雨水泡得蒼白。

    張周旭抬頭看了看四周,果然是陌生又熟悉的感覺,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看見這里的畫面。

    這個平凡的小區里,究竟藏著什么秘密,能讓周一柏遇上兇險

    小區的保安坐在保安亭里打瞌睡,瞥見張周旭這么個陌生的小姑娘進去也沒有要阻攔的意思,誰叫大雨天總讓人發懶。

    張周旭順著零碎的畫面,一路無礙地走到那棟居民樓,14棟,鐵制的號碼牌子生了一層銹,里頭沒有電梯,只有舊式的水泥樓梯,樓梯右邊是被摸到光滑的水泥扶手,轉角位有一扇小鐵窗,透著外面的寒冷,大雨夜全靠頂上昏黃弱小的吊燈傳遞溫暖和光亮。

    十歲的張周旭心里是怕的,可是她知道她必須來。

    如果叫上以前巔峰時期的張若柳或許更有把握,但其實自從生產后張若柳的身子就毀了,即使靠升陽把身體穩住了,可道術變得時靈時不靈的,她性子本來就毛毛躁躁,在那之后的任務經常搞砸,每次都讓周一柏善后,為免賠錢后來便全職照顧孩子,沒再敢接任務。

    張周旭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自己來。

    終于踏上第七層,張周旭搜尋著702號的房門,這棟樓每層只有兩戶,好處就是兩戶面積都比較大,可是也因為設計者想讓屋里面積更大,所以樓道的空間很狹窄。

    老人們總說“四“不好,“四“與“死“同音,其實“七“才是最邪門也是最神秘的,因為“七“代表輪回,所以很多習俗也與七有關,例如回魂夜“頭七“的說法。

    叮咚——

    702的門緊閉著,從外觀看沒什么特別的,甚至可以說干凈得異常,連中國人最常貼的對聯或者門口擺放的地毯也沒有,感覺不到一點人氣。

    不久門就打開了,可是只打開了一條小縫,露出里面人的一只眼睛,張周旭一眼便知道,他就是那個邋遢的中年人。

    “誰“

    “我找周一柏。“

    “你怎么知道來這里找周一柏“

    那人的眼睛上還有一坨黃色的眼屎,當他懷疑地瞇起眼睛時,眼屎變得更加顯眼。

    “我是他女兒,來叫他回家吃飯。“張周旭未看到人的時候還有點害怕,此時看到人,心卻定了,膽子越來越大。

    那人咦了一聲,表現得很驚喜,隨之打開門,迎張周旭進去。

    “你是小旭“那人順了順頭上那油膩的亂毛,手落下的時候又抹了把臉,連著眼屎也一起蹭掉了,整張臉都寫滿了喜悅。

    “你知道我?“

    張周旭有些疑惑,進來后沒看見周一柏,房子應該有一百平方,一廳兩房,但客廳著實不大,那代表房間是比較大的,但房間都關著門,張周旭也看不到里頭什么情況。

    “小旭你還沒見過我吧你該叫我舅!“邋遢中年人順手想摸張周旭的頭,被張周旭靈活地躲開。

    “我爸呢?你把他藏哪了?“張周旭沒閑工夫跟這人扯東扯西,干脆直問。

    “在次臥,他在幫我個小忙呢!“那邋遢中年人也不遮遮掩掩,指著一個房間說道,滿臉的坦蕩。

    “他進去多久了?“

    “也挺久了吧,都播完三集電視劇了。“

    張周旭瞄了瞄電視劇名,估摸著那得有三個小時,一下子心就急了,三個小時就算是作法驅鬼連著超渡都完成了,何況周一柏并不打算今天就干活。

    張周旭一想不對勁,立刻沖到房間門前擰把手,怎么都擰不下去。

    “你鎖了?趕緊開門,肯定出事了!“

    “你這孩子,還擺著大人譜,使喚舅舅。“

    “快點!“

    “哪有什么事,我一直在客廳,什么聲音都沒聽見。“

    “什么聲音都沒有不是更奇怪嗎?“

    張周旭恨不得長高幾十公分,狠敲這人的榆木腦袋。

    “你爸叫我鎖的,怕那玩意兒跑了,他叫我我才能開門。“

    邋遢中年人想著想著,也覺得事情有點不對路,聲音越來越弱,終于騰挪著去拿鑰匙。

    一打開門,迎面就是一股強勁的陰風竄出,速度極快,二人都來不及看清到底是什么東西從里面逃出來。

    張周旭管不著那逃逸的東西到底是什么,只知道那絕對不是她爸,所以想都沒想直接跑進房間。張周旭被房間內的景象嚇得想尖叫,嘴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房間里的周一柏閉著眼睛,被一團白色的東西包裹著身子,倒吊在房間靠近墻角的地方,到處是白色的絲,絲上還有讓人感到惡心的粘液,嘀嗒嘀嗒地掉到瓷磚地板上。

    張周旭說不出罵人的話,只能做出口型來,狠狠瞪著旁邊那個從沒聽說過的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