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的目光盯在了離城門不遠處的一個茶攤上。
茶攤在一棵古柳之下。
古柳高有千丈，覆蓋數百丈方圓。
蒼翠如煙，生機盎然。
這一棵古柳，存在至少也是十萬年了。
而那普通的茶攤，存在于這古柳之下，恐怕距離十萬年之久也并不遠。
茶攤很是簡陋，只有一桌兩椅，再加一個爐子，爐子上的茶壺冒著熱氣。
守攤的老頭坐在裸露的樹根上，靠著古老的樹干打著盹兒。
茶攤上并沒有人光顧，好像沉寂在歲月之中。
林云甚至于覺得，這個茶攤別人是看不到的。
否則，周圍的人為何對此而熟視無睹，并沒有人看上一眼呢。
“也許就在等待我去光顧吧……”
林云暗暗自語，向著茶攤走了過去。
到了近前，老頭并沒有起身。
更沒有睜開他那瞇縫著的眼睛。
也不見嘴張開口，但卻是有話音傳了過來。
“茶自己倒，一塊黑曜晶石一碗！”
“若是要我老漢倒，一億黑曜晶石一碗！”
若是一般人聽到這樣的話，恐怕要罵娘了。
一碗茶，一塊黑曜晶石一碗就夠貴了，而且還需要是世間上好的茶葉。
一億黑曜晶石一碗的茶，恐怕是帝茶才能夠賣到這個價格。
而從茶壺中冒出的熱氣，卻是有著濃郁的苦澀味。
就是世間最低劣的粗茶也比這個要好上半分吧。
所以，這樣的價格恐怕十年百年也賣不出一碗去。
怪不得過往之人對此熟視無睹了。
但林云知道……這茶絕非是普通的帝茶可比的。
而且，自己倒與老頭倒之間巨大的價格差距，也是因為……想要倒上這樣一碗茶，沒有幾分實力，絕難做到。
“多謝老伯！我呢自己試試……”
林云淡淡笑道。
老頭并不理睬他，只是微微挪動了一下身體，將背對著他了。
林云伸手去提那茶壺，抓住壺把一提，竟然紋絲不動。
“想不到看著這小小一個茶壺，里面竟然裝一海之水……”
林云暗自一驚。
而且，此一海，至少也是百萬里方圓。
此茶壺之量，可謂驚人。
林云將全身之力貫注于右手之上，再一提，茶壺被輕松提出。
伸手去抓倒扣在桌上的粗瓷茶碗。
茶碗光滑，抓之不住。
更何況，一個茶碗，重逾萬重山岳。
但這并不能難倒林云。
不再用手去抓。
卻是心力一動，從茶碗邊緣滲透進去，將茶碗托起，放在了桌面上。
林云倒上一碗茶，已有些神疲力竭了。
果然，倒這一碗茶，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不過，一碗茶裝的也夠多，夠喝了。
林云坐倒桌邊，端起茶碗，淺淺的喝了一口。
小小的口茶，卻是苦到骨髓里了。
但林云就是皺著眉頭，繼續喝了起來。
這茶雖然苦到骨髓里，卻是帝丹也難比的好東西。
平常有人到來，即便是那茶壺如普通的茶壺一般，可以輕松的倒茶。
但便是舔上一舔，也是觸及靈魂的痛苦，便是半口也咽不下去的。
這茶喝不下去，坐在這茶攤上也只能是一無所得。
這茶一口一口的慢慢喝，卻是越喝越苦了.......
一般的苦茶，慢慢喝著總是會泛起一絲甘甜的。
那是不變化的苦茶，喝著習慣了，自然會有甜的感覺。
而這茶，卻是越來越苦的茶。
每一口之間的苦，卻又是不同的滋味。
卻那世間萬般的滋味，一一在每一口茶中在不斷的變換著。
這萬般變化的茶，如同一重重的浪濤在你靈魂中不斷疊加，讓你痛苦到絕望。
就如同人之一生，如果是越走越艱難痛苦了，只能是讓人絕望。
說什么也走不下去了。
喝這一碗茶，就像走那一條路。
而且，這茶，好像是永遠不見底的一樣。
喝著茶，就是品味著人生。
還是艱難困苦的人生！
林云越喝越痛苦，但卻是越喝越快，沒有半點的猶豫。
便是苦到臉都扭曲了，也沒有停了下來。
突然間，從古道上又有一人向著茶攤沖了過來。
同樣的一個俊逸瀟灑的青年，實力強大的天才修行者。
“師兄！這茶可是很好？”
他來到近前，沖林云問道。
林云苦著臉，看了一眼青年，卻也是極對眼緣的，于是笑道：“自然是極好的茶！”
“極好的茶？”
青年疑惑的看了林云一眼，那痛苦扭曲的樣子，像是在喝毒藥一般。
但見林云竟然痛快淋漓的又喝了一大口，卻也是心動了。
“這茶怎么賣？”
“這茶啊！若是你自己倒，分文不取。若是我給你倒，便是十億黑曜晶石一碗。”林云大笑道。
而樹邊打盹的老頭，竟然是微微有鼾聲響起。
不論林云如何胡說，他都不在意了。
“這茶賣的真是太便宜了。”青年竟然微微搖頭。
“我自己的實力……竟然是一文不值呢！”
“但你的實力……也非十億的黑曜晶石能夠用得起的。”
“既然如此……我也不敢多加冒犯，我還是自己取吧！”
青年說著話，過去伸手就抓茶壺。
不過，他顯然知道事情不那么簡單，伸手過去時已運足了氣力，一下就提了起來。
隨后，看著那滑溜的茶碗，眼中光華閃爍間，茶碗已飛起，穩穩的落到了桌面上。
林云也是不由暗贊，此人是個了不起的天才。
尤其是在千歲之內這個年紀，有這樣實力的人，這青年是他所見過的最強的。
青年倒滿了一碗茶，就在林云對面坐下。
端起茶碗猛喝了一大口。
隨之卻是眼睛暴突，須發皆張，俊逸的臉扭曲成了麻花，流露出極度的痛苦之色，作勢欲要噴出。
只是他竟然強行將要噴出的茶咽了回去。
一口茶吞下，他臉上的痛苦卻是比林云更甚。
但他卻是大笑道：“果然是極品的好茶……”
“這樣的茶，終生能喝上一口都已是極大的奢望……”
“而我竟然有這樣一大碗……”
“我啊……真是太幸福了……”
只是這笑聲與那扭曲的臉結合在一起，卻是給人更痛苦的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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