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禍水 > 第357章 內鬼
  “我招你惹你了?”趙凱明知故問。

  梁紀深板著面孔,氣勢驕橫,“繼續說。”

  “我說完了啊。”

  后座的男人仿佛一塊速凍的冰窖,冷冽到極點。

  趙凱一清二楚他什么心思,憋不住樂了,“她搬去你二哥的碧璽公館了,徹底散了?”

  梁紀深注視窗外一排排倒退的樹木。

  拳頭繃得緊緊的。

  “黎珍的朋友去郊區拍寫真,拍敘利亞廢墟風格的,是山東的姑娘,對冀省地形不熟悉,曉得是郊區,具體東南西北哪個郊區不曉得。朋友看過何桑演的話劇,認出她了,告訴黎珍了。”

  “她在郊區?”梁紀深擰眉。

  “對。”

  “去郊區干什么。”

  趙凱不吭聲了。

  “你又啞巴了?”梁紀深踹他的座椅。

  梁紀深的脾氣只在女人面前稍稍收斂,老張和老蔣都沒榮幸感受他的“男人溫柔”,要么蔫兒主意,任憑對方苦口婆心,不反駁,不服從,要么當場犟嘴,犟得老張一次次想擼了他,又實在愛惜他的才氣,自己消化完,倒給他臺階。

  慣得他脾氣越來越大。

  趙凱清了清嗓子,“黎珍的原話是,何桑露營打野戰,黎珍打電話問她,她正好不方便回答,讓通知我,郊區有佟大的蹤跡,再詳細問,她掛斷了。”

  梁紀深一張臉頓時陰霾密布。

  車廂內死寂。

  好一會兒,他寒氣森森,“打野戰。”

  趙凱摩挲下巴,“黎珍前言不搭后語的,像編的。”他瞥后視鏡,“何桑是一個矜持保守的姑娘,可信度不高,你二哥也不是那種狂野男人啊。”

  “你挺了解她。”梁紀深的寒氣略弱了些。

  “你瘋狗吧,逮誰咬誰。”趙凱在高速上疾馳而過,“我和她見面不超過三回,我了解個屁!我調查過她父親何晉平,何副主任在單位的口碑不錯,愛妻愛女,耿直本分,他教養的女兒不會差。”

  梁紀深心不在焉轉動手機,幾番掙扎,撥通了她的號碼。

  提示關機。

  他臉色驟然一沉。

  片刻,一甩。

  手機砸在車門,“砰”地悶響。

  趙凱又瞥他,“你沖我能耐,遇到她連屁都不舍得大聲放。”

  車顛簸了一小時,開進南郊。

  昨天下了瓢潑大雨,南郊是冀省的洼地,雨量最大,漫山遍野的積水,泥濘。

  趙凱一瞧周圍的環境,心里踏實了。

  佟大和倪紅八九不離十藏在南郊。

  東南西北四郊區,屬南郊最險峻,地勢易守難攻,而且臨山,臨國道,有五六個廢棄的廠樓,隱蔽性極佳,對于逃匿的人是首選。

  五公里之外是泗水鎮集市,一般的郊區鄉下距離縣城大多在十公里以上,南郊趕集只需五公里,采買食物藥品很便捷。

  趙凱沒有親自來過南郊。

  南郊是最近剛荒蕪的,廠子搬遷,土地征收,一來二去淪為荒郊野嶺了。

  一溝之隔的“新南郊”繁華不少,要徒步翻過一座小堤壩,車是這伙人流竄的命根子,絕不可能棄車,所以肯定在“舊南郊”。

  趙凱喝了一瓶冰水,不得不承認,梁老三的確是道行匪淺。

  警方辦案,凡是有嫌疑的,必須逐一排查、取證,生怕有漏網之魚。

  穩妥歸穩妥,耗時長,浪費警力資源。

  拖一星期是常事。

  趙凱這行,最忌諱“主觀”,畢竟馬有失蹄,人有失足,客觀的證據是根基。

  偏偏梁紀深擅長挖掘人性,心理攻破,玩的就是主觀。

  面對面一接觸,一談話,甚至一對上眼神,他懷疑誰,百分百是誰。

  節約了大量的時間和成本。

  因此省里器重他。

  熬到這程度,基層磨經驗是一小方面,趙凱的經驗并不遜色他,趙凱在區局九年,市局三年,有十二年的工作履歷,負責大小案子八百多件,梁紀深才十年,其中六年在泰緬一線,死磕那幾個跨境團伙,國內外的偵察套路完全不是一碼事。

  論經驗,趙凱是這一屆當之無愧的老大哥。

  但天資這種基因彩票,羨慕不來。

  梁紀深倚著引擎蓋抽煙,趙凱勘察現場,一灘泥坑里烙著歪歪斜斜的腳印,“老三,有人去西邊了。”

  他叼著煙,俯下身,對比自己腳印的深淺,得出結論,“是村民的腳印。”

  “村民的?”

  “南郊村民靠趕集為生,賣山貨,賣蔬菜,挑著筐,重量在三四十公斤,布鞋的鞋印扁平,著力點在腳后跟,足后深陷。”梁紀深指著不同的鞋印,“這是村民的,那是外來人口的。”

  趙凱伏低,打量另一串腳印,“也是西邊。”

  與此同時,面包車緩緩泊在一棵老槐樹后面,熄了火。

  小六子跳下車,“裴哥,什么時候出境?”

  駕駛位的矮個子也下車,“老板給倪總安排了醫生,凌晨手術,明早去接她,明晚十點,安排冷鏈貨車送倪總和佟大出省。”

  “出得去嗎?”

  “泰國大蛇頭的手下,專干這個的,他們有路子。”矮個子挺篤定,“老板分析了,三公子如今盯著省邊境,咱們走山道,這些日子天氣惡劣,山路封閉,除了運輸水果、活海鮮的貨車,不允許小型轎車通行,大好的良機。”

  矮個子忽然一僵,不動彈了。

  廠房里有兩個男人在四處溜達,扒拉這兒,扒拉那兒,一個穿淺藍色的短袖制服,黑褲子,蹲在廠樓中央,頭頂破敗的房梁嘎吱晃悠,他戴了安全帽,又遞給旁邊的男人一頂橘色頭盔。

  旁邊的男人穿灰t恤,黑馬甲,同色系的長褲和運動鞋,一股肅殺狠戾的英氣。

  側顏輪廓暴露在陽光下的一霎,矮個子瞳孔一震,絆了一趔趄。

  “媽的!梁紀深。”

  他當機立斷原路返回,“撤退!”

  一群手下不明所以,一窩蜂似的拼命跑。

  “裴哥,什么情況?”

  矮個子拽著佟大狂奔,佟大跛腳,跑不快,是隊伍的累贅,“你快點!”

  “我...”佟大氣喘吁吁,“我腳不行了,骨頭崴了——”

  “你不管你老婆的安危了?”矮個子橫眉豎目,“你如果害我栽在梁紀深的手里,我先找你老婆算賬!”

  佟大強忍著痛,一瘸一拐跟上隊伍。

  他們利索躥上車,悄悄駛出百余米,猛打方向盤,沖向國道。

  “梁紀深竟然這么迅速摸查到南郊了。”矮個子神情凝重,“有內鬼泄密了?”

  “我們對老板忠心耿耿。”手下發誓表忠心,“老板垮了,我們的好生活也到頭了,出賣老板圖啥?”

  矮個子死死地扼住方向盤,指揮手下,“聯系一下范助理。”

  梁紀深在廠房的樓梯發現了一片血跡,他直起腰,眺望西邊,“他們為什么冒險離開。”

  “不至于因為饑餓,一天一夜而已,大老爺們兒扛得住。”趙凱也叉腰站直,“估計因為受傷,急于救治。”

  “會去哪?”

  趙凱靈機一動,“診所,鄉鎮醫院。”

  梁紀深匆匆下樓,趙凱命令南郊區局馬上封鎖方圓十公里內所有的醫療機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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