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天啊！大地啊！
她要是有罪，請下個天雷劈了她吧！
請不要讓她受這樣的罪！
現在，她該怎麼辦啊？
誰能來告訴她？
蘇朵朵原地石化，如五雷轟頂般的僵住了！
大概是她表現的太過明顯，祁北辰黑瞳墨色沉沉，閃過異樣光芒。
“此事屬蘇姑娘管轄，本將不好越俎代庖！”
說完，不理周遭同樣石化的眾人，大步流星的走了。
怎麼看，都像落荒而逃……
被他丟下的蘇朵朵，心內天雷滾滾！
他老人家，隨性的來這麼一出，卻就這樣一句話不留的丟下她。
可謂是渣到家了！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蘇朵朵麵色一整，轉過身時，已是一臉肅穆。
眾人看得一愣。
隻見蘇朵朵拿出一本冊子，命一旁的賬房先生，筆墨等待。
“下麵，請念到名字的士兵家屬，排隊站到右側！”
“穆貴，年26，陣亡，領糧十斤，士兵喪葬費二十兩，待平亂後到縣衙認領！”
蘇朵朵的話音一落，剛才的漣漪氣氛，全無。
二哥子墨等人，麵色一整，清理場所，讓士兵遺屬，站到右側。
“郭安，年16，陣亡，領糧十斤，士兵喪葬費二十兩，待平亂後到縣衙認領。”
蘇朵朵接著念了下去，先前的嬉笑心思，也全沒了。
厚厚的名單，此刻在她手裏沉甸甸的。
躲在樹後看著這一切的祁北辰，見她破局，本鬆了一口氣，可第一次看她這般模樣，倒是有些後悔讓她來處理此事。
蘇朵朵每念一個名字，就有一家人拖家帶口的去到右側，悲傷不止。
沒錯，蘇朵朵念到的人，都已經沒了。
這還是昨天整理武器庫的基本數據，這個朝代，管理武器很嚴格，每個人都把名字刻在武器上。
長槍在人在，槍不在，人也就是陣亡了！
很多屍體，都被敵人抬入亂葬崗焚燒，根本難辨。
隻有這些武器，當廢鐵回收被留了下來。
而這，也是這些熱血青年，守衛山河的見證。
蘇朵朵一個一個名字念了下去，剛才哄嚷搶糧的人群，徹底安靜下來。
黑壓壓的人群，慢慢被分到兩邊。
“家裏有士兵參戰，卻沒有返家的，請到右邊。”
“家裏有男子，以前上陣殺敵，已陣亡的，也請到右邊。”..
蘇朵朵每說一句，就會有一小撮人，走到右邊。
但是左邊的隊伍，仍然很龐大。
“家中有子，現在正在服役的，請到中間。”
“曾為士兵捐糧捐物的，請到中間。”
“此次戰亂，接濟過左鄰右舍的，也請到中間。”
“曾擊殺過敵人，奮力反抗，或者被敵人傷害到家人的，請到中間。”
到這，右邊加上中間的，才勉強與左邊持平。
蘇朵朵合上名冊，命人按數放糧。
她的話才落，昨天的人就立刻哄嚷起來。
“可是我也是受害者啊！”
蘇朵朵並沒有冷言冷語，而是非常官方的道:“此次發放的糧食，全是我吳家糧鋪所出，是自願獻給為守城戰死的將士們遺屬。”
“至於士兵喪葬費，是朝廷規定。”她話鋒一轉，目光清冷，“至於你們抓著我二哥，說是他燒毀的糧食，所以應該他陪的話……”
先前帶頭起哄的人一聽，更加囂張起來，“本來就是應該他陪。”
還有很多人，跟著喊就是。
一眼望去，都是活的比她還久的壯年男子。
“那好，我就與大家說說，這個戰備物資。”蘇朵朵不急不躁，繼續道:“敵人攻陷了城池，守城將士斷糧堅守了十日，也沒去各家強征糧草。是西嵐，攻下城池，挨家挨戶搜糧。”
“這些糧食，一轉到敵人手裏，就是敵軍糧草，我們若繳獲，也得上報上去，是繳獲物資，跟你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聽到這，左邊的人群頓時哄嚷起來。
有說士兵就該守城的，有說他們就該朝廷接濟的，說什麼的都有。
與此同時，右邊的放糧行動，一直在有條不紊的進行。
眼見糧食越來越少，左邊的人群，不由得騷動起來。
蘇朵朵目光幽冷，聲音夾上寒冰，“即便我們燒毀，也是搗毀敵軍糧草，加快複辟城池有功！”
“至於朝廷接濟……”她冷冷停頓了下，“現在戰爭還沒有結束，此處非我軍管轄，你們大可以等待平叛後，去跟到任的官員索要。”
左邊的人立時哄嚷起來，聲聲質詢。
蘇朵朵看向站在最前邊，嚷的最歡的那位，“在本月起戰後，你都做了什麼？”
一一掃過他做工良好的衣衫，目光意有所指，“家中可有人參軍守城，還是……捐糧捐物？”
這句有針對性的質問，瞬間讓男子鬧了個大紅臉。
“我是舉人，不必上戰場！”他受不了人群奚落，憤憤道。
“舉人？”蘇朵朵餘音上挑，“城內將帥皆陣亡，縣令亦衝在最前麵，在糧草殆盡時，你這位有頭臉的舉人，可曾組織過民眾，為衝在前線禦敵的士兵，籌集一點湯水？”
“我……我……”
蘇朵朵目光驟寒，“在城門守將生死未卜，敵人魚貫而入時，你又可曾接濟過親鄰？”
對方自然回答不出這句話，但還是滿臉不服氣。
“莫林將軍，在主帥陣亡時，跟城內百姓，同心齊力，才支撐到我們趕到，他們沒有放棄對方。”
寒如地獄的目光，從舉人和他身後之人，冷冷掠過，“而你們，一早就放棄了為你們守城池的將士，在他們無米下鍋時，緊緊捂著自己的米袋，說他們就該為守城而死！”
“在我們拚死，奪回失陷的城池，你們又說，這是你們將士應該做的！在我們用自己的百姓，為城內的百姓，換得一個生機時，你們卻要怪我們的百姓，給你們不夠！”
這番質問，如一記重錘，狠狠地砸下。
左邊的人，麵有愧色的低下了頭。
一路追隨而來的百姓，心口那口悶氣，終於吐了出去。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我想舉人老爺，應該是明白的吧？”
蘇朵朵重新看回他，沒有激憤，隻是像看著一個得不到糖果，隻能撒潑打滾的小孩。
這一刻，所有人都靜默無聲。
沒有人再開口，這個情況下，再開口，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他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