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簌簌地落了一夜。
何田田早上醒來,院子里銀裝素裹,山柿子紅彤彤地掛在樹上,上面點綴著白雪冰枝,煞是好看。
五郎六郎帶著小八郎在大火炕上滾打了一會,聞到廚房傳來的飯香,快速穿上衣服起身。
四姐做的飯真香!
去年冬天,日子就要難過多了。
雖然有二姐夫家接濟,但家里也不敢狠吃東西。
豆面糊糊混著大白菜,才能吃個半水飽。
那時候衣不保暖,五郎六郎的手,都被凍得比蘿卜腫的還高。
夜里常常被凍醒。
下雪的日子更是難熬。
夜里寒風呼嘯著,他們一家小孩窩在破床上,聽著風吹著爛窗紙沙沙作響,隱約還能聽到山里的狼嚎聲,害怕地一動不敢動。
風從爛窗戶里鉆過來,屋里更冷了。
三哥四姐搬著桌子,站在上面,用破的不成樣子的衣服塞住爛的地方和窗戶縫,才好一點。
但這么做的話,屋里更黑了。
連白天也沒有什么光線。
記得有一次夜里天忽然下大雪,能有一尺高,直下到白天都沒有停。
屋里的豆面缸里都見底了,只能吃點煮白菜,喝很多很多水來緩解饑餓。
到快晚上的時候,家里的門被敲開。
二姐一身泥水,挎著個籃子,拄著一個木棍瑟瑟發抖地站在外面。
臉和手都凍得青紫。
她是來給弟弟妹妹送吃的的。
本來要等雪停了再來,但雪一直不停。
她算著娘家姐弟的糧食快吃光了,再不來,等大雪一封,路更加不好走。
弟弟妹妹們就得餓肚子。
王屠戶出去給人家扛東西多掙倆嚼頭,她不顧婆婆的閑話,義無反顧地沖進大雪里。
路上卻被雪滑到,崴了腳。
最后只好爬著,找了個木棍,慢慢挪動著到家。
兩三里的路,走了大半天,從晌午,捱到快晚上。
姐弟幾個抱頭痛哭。
五郎擦了擦臉上的淚。
都過去了。
今年不但天天有肉有菜,還有毛衣棉衣穿。
毛衣是用羊毛織的,柔軟保暖。
棉衣是用棉花做的,特別厚實,這在村里是獨一份。
大姐說,等到春天,讓村里的其他人家也種棉花。
到時候冬天,大家都能有棉衣穿,就不會冷了。
……
何田田翻看了一下火炕頭捂著的豆芽。
黃色的豆瓣,白白胖胖的桿,又可以吃了。
家里的好幾個大火炕,幾乎日夜不停地燒著。
尤其是女子做工織毛衣的那屋,更是不敢停。
大胤朝的夏天格外熱,冬天格外冷。
在百姓不知道棉花為何物的情況下,個個手都凍腫凍裂。
為了能在冬日里,也能織毛衣。
何田田特意把兩間廂房打通,盤了個巨大無比的炕。
讓來何家織毛衣的女子們,坐在炕上干活。
這樣手才不會被凍僵。
有愿意住下的,晚上也讓住在這里。
火炕日夜燒著,只坐人未免有些浪費。
何田田便從豆腐坊里拿了些豆子回來,發豆芽。
這些都是當年的新黃豆,顆粒飽滿,完完整整。
黃豆清洗干凈后,倒入清水里,開始浸泡。
一般泡一夜時間。
準備好深底的籮筐,下面放一個碗,用來接水。
把泡好的豆子倒進去,攤平,蓋上濕毛巾,用來保濕。
毛巾上面均勻地澆一層水。
在發豆芽的期間,每日早晚各澆一次水。
籮筐上面蓋上一層黑布避光,放到火炕上面。
第一天,黃豆會冒出一個小芽芽。
剛剛長出小芽芽的黃豆,還有個可愛的名字,叫豆嘴。
第二天豆芽會更長一些。
一般發三天,豆芽就已經長長的,胖胖的了。
再多發一天的話,就會長出根須。
豆子變成豆芽,體積也大了不少。
兩三把豆子,能發一大盆。
燙熟吃,清炒吃,甚至焯水涼調,都可以。
冬天放在火鍋里,更是一盤好菜。
現在后山村的人家,吃豆芽已經成為一種習慣。
不少盤了火炕的人家,也都在自家里發豆芽。
這倒不是何田田教的,是村民們自己摸索出來的。
冬天的豆芽村民們沒有見過,但春天的,可不陌生。
天熱豆子見了水會發芽,這點常識,老農民們還是知道的。
用心稍微一琢磨,就琢磨出來豆芽的做法了。
后來豆芽的做法漸漸傳到縣城,傳到東州,傳遞到大胤朝其他地方。
甚至還有人專門做起了冬天發豆芽的生意。
何田田無意間,讓在寒冷的冬日里苦熬的百姓,多了一門營生,掙到幾口果腹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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