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栗在沙發上坐下來,一伸手,一個工作人員就遞上一杯冰紅茶。
“玩什么游戲?”
“抽牌。”顧習說,“限定一張紙牌,比如紅桃二,接著兩人依次在牌組中抽牌,誰先抽到紅桃二,誰就算贏。”
“那就是比運氣嘍。”鄧栗笑起來,“說起運氣,我倒是向來很好。”
“那就祝愿鄧小姐旗開得勝。”
趙如沸在鄧栗身旁坐下,憂心忡忡:“你有把握贏嗎?這里是他們的地盤,他們肯定留了很多作弊的手段。比如之前你用攝像頭贏了那個老頭,但他們可以隨意控制攝像頭,就連紙牌都有可能是做了手腳的。”
“那就做唄。”鄧栗說。
“那不是……”
鄧栗搖搖頭:“這本就是一場出千的比試,就看誰的手段更高明了。”
工作人員將一張賭桌搬到落地玻璃前,鄧栗和顧習面對面坐著。
“圣誕游戲,一局1000萬起步,如果資金不夠,可以出賣自己的勞動力作為抵扣。既然您能坐在這兒,意味著在我們的判定中,你個人的價值是達到一千萬的。”顧習說。
“那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受邀做法事,一次才一千五,你們這就給我開價1000萬,那我肯定卻之不恭了。”
“那我就開始。”顧習說,“你選什么做限定牌?”
“方牌七。”
“那就方片七。”顧習對荷官說,“洗牌吧。”
荷官將全新的撲克開封,開始一遍遍洗牌,十遍過后,將紙牌在桌上弧形展開。
顧習說:“開始吧,你先抽牌。”
“光是你的人洗牌,我怎么能放心。”鄧栗隨手撿起兩張牌扔給顧習,“我這邊也要洗一遍。”
“就是就是,光你們的人洗牌啊,屬實是不要臉了。”說完她立馬沖上去重新洗牌。
舒新雨雖然不熟悉洗牌,但作為龍虎山首席弟子,手法之快讓人眼花繚亂。
顧習就算是頂尖的賭徒,也不可能從她手底下偷看到牌。
——啪!
十遍過后,她將拍按在桌面上,但并不展開,手也不挪開。
“就這樣,你們直接說第幾張,我數給你們,誰都不許作弊!”
這一波操作直接讓顧習傻眼。
沒錯,如果這樣的話,不論是攝像頭還是在撲克上做手腳,都沒用了。
舒新雨封死了所有的路。
鄧栗扭了扭脖子:“那我們就開始了。不過顧叔叔,如果我先來的話,游戲可能能一瞬間就結束了,畢竟我知道每一張紙牌的位置,你確定要我先嗎?”
“在這場游戲中虛張聲勢是沒有用的。”顧習說,“也許你是想通過舒小姐出千,但她剛才的手速雖快,卻顯然不懂洗牌,她記不了牌,也沒能力將牌安排到她想要的位置。更何況她即便做到了,也沒法跟你通風報信。我雖然只是個沒什么本事的人,但盯人出千還算有點經驗,你的每個動作,都逃不過我的眼睛。”
“是嗎?”鄧栗說,“雖然我知道方片七在第幾張,但我先給你一個機會,我們從頭開始。第一張紙牌是紅桃k,我選第一張。”
舒新雨愣了愣,悄聲說:“栗姐,為什么不直接選方片七?”
舒新雨雖然壓低了聲音,但離得這么近,所有人都能聽到她的聲兒。
“游戲要是一下子就結束,就沒意思了,開牌吧。”
顧習依舊平靜,但內心卻不由泛起慌張。
他不信鄧栗真的有法子知道每個位置的紙牌。
他從兩人坐下開始,就盯著所有細節。
舒新雨是個新手,雖然牌洗得快,但她的確沒有出千。鄧栗更是一點出千的機會也沒有。這兩個人目前的每個動作、每個眼神,全部都在他的觀測范圍內,絕沒有半點出千的機會。
難道是趙如沸?
趙如沸一直處于局外,確實是個不容易被察覺的盲點。
但即便是趙如沸,也一直處于他的觀測中,絕不可能有出千的機會。
既然如此,她在虛張聲勢嗎?
又或者是某種能夠透視的天眼?
不否認這種天眼的存在,但任何神通想要發動,都需要調動自身的因果。這一點即便無論怎樣的高手也避免不了,這個會場中并沒有奇怪的因果變化,這種可能也被排除了。
可這種虛張聲勢未免也太蹩腳了,畢竟待會兒一開拍,就露餡兒了。
舒新雨取出了第一張牌。
顧習死死盯著,確保舒新雨沒有一絲換牌的可能性。
撲克翻開,紅桃k。
鄧栗的預言成真了。
一直面色平靜的顧習終于皺起了眉頭。
他不明白,眼前這個女人是怎么做到的。
“到你了。”鄧栗說。
顧習沉默許久,但并未開口。
他在等待。
之前舒新雨洗牌時,六個攝像頭死死盯著她手中的牌。
這些攝像頭會將紙牌信息匯總,然后傳輸到內置在顧習耳道中的微信耳機中。憑借這個手段,他無往而不利,沒人能從他手中贏走錢。
但舒新雨洗牌的速度和角度都太特殊,導致這么多攝像頭也無法完全捕捉。
——只能確定方片七在第十張和三十二張之間,無更精確信息。
顧習的臉色漸漸陰沉下來。
這個區間太大了,他很難保證一次抽中方片七。
但這并不是他最擔心的。
他真正好奇的是,鄧栗第一手故意不抽方片七,就不怕我同樣有手段鎖定方片七的位置嗎?
面對1000萬的賭局,小概率事件同樣會嚴防死守。更何況在這樣的賭局中,人的思維會變得極端。她理所當然會聯想到我有特殊的出千手段。
在這種情況下,她應該保證以最快的速度將我淘汰出局啊。
她沒有這么做,難道是因為……他猜到了我作弊的手法?
而她也相信,舒新雨能夠封死這六枚攝像頭?
“怎么還不抽牌?既然你這么猶豫,那我們趁著這個機會,再加一注怎么樣?”鄧栗手托著下巴,直勾勾盯著顧習,“你的作弊手法失效了吧,抽不中方片七了吧?下一局,我可以抽方片七,也可以不抽。但是呢,我想加個注。”
“加注?你想加多少錢?”
“總是錢不錢的多沒意思啊,我們賭點好玩的。”鄧栗說,“把兩條腿都賭上吧。誰輸了,就把腿剁了喂海豚。”
“聽著不錯,但我為什么要加注?”
“這才是最有意思的地方。”鄧栗從口袋里拿出一枚硬幣,“我給你一個二分之一選擇的機會。硬幣兩面,正面,加注。反面,你認輸,但我只收你500萬。”
顧習愣了愣,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這算什么?合著怎么樣都是我吃虧咯。”
“那你就別選嘍,我們正常賭。”鄧栗說,“你可以期望自己運氣爆棚,一次就拿到方片七,這樣你就贏咯,而且還是驚天大逆轉。”
顧習嘴角帶著危險,但心中思緒如潮水翻涌。
現在的局面確實對他很不利,而鄧栗在這個時候乘勝追擊,提出加注,甚至二分之一的選擇,無非是想讓他動搖。
不過其中利弊卻也可以分析。
如果他不接受選擇,那么大概率會輸掉1000萬美元,這在云先生那里可不好交代,指不定會被他卸掉什么器官。
如果接受,那么可能輸500萬,也可能是1000萬外加一雙腿。
二分之一的選擇。
萬一是加倍,可就真的把自己搭上了。
顧習思索著,忽然用力搖搖頭:“想亂我心思?沒那么容易,繼續賭就行了,勝負手還沒定呢!第十四張。”
舒新雨取出了第十四張牌,黑桃六。
“真可惜啊。其實也嚇了我一跳,萬一你真有強運,一口氣拿到了方片七,我就沒戲唱了。不過看來,你的運氣并沒有那么好。”鄧栗笑起來,“現在牌組中最上面的牌,是黑桃9.顧叔叔,你說我要不要選它呢?”
鄧栗再一次預言了牌的位置、花色、點數。
顧習臉色陰沉下來,如果這回再對了,就徹底證明了鄧栗,真的知道所有牌的位置。
他毫無勝算!
顧習為云先生工作,遇見過不少賭徒,有強運加身的狂徒,也有組團過來薅羊毛的數學家。但不論怎樣的對手,他都能巧妙地奪走他們整個人生。
他并非沒想過,終有一天他會失手。只是沒想到這一天竟發生萬博會開幕的第一天。
“不會,我不會輸。”顧習冷冷地盯著鄧栗,“你所有的動作我都看在眼里,你只是想恐嚇我……想騙我?呵呵,我不會上當的……剛才那張牌只是運氣好被你猜中了。這張……絕不可能是黑桃9!”
“是嗎?”鄧栗歪著腦袋盯著顧習,“那我就讓你挑咯。你說,我要不要選最頂上這張牌?你說,我聽你的。”
顧習愣住了。
如果她不選頂端的牌,肯定會去那方片七,那他就直接完蛋了。
那他自然得讓她選頂端的牌。
“聽我的?那你就選第一張。”
“可以啊。”鄧栗說,“如果你跟我玩二分之一的硬幣游戲,我就抽第二張牌。如果不玩兒,那可就不能聽你的了。自信點兒,也許你還能把我的腿贏走呢。”
鄧栗將腿架在桌面上:“這雙腿,可甜了。”
顧習盯著鄧栗。
他知道二分之一的硬幣肯定有陷阱,這個女人會使手段讓他輸掉兩條腿。
但是,在這場賭局中,他獲勝的概率微乎其微,可硬幣玩法,他還有一線生機。
硬幣,他不一定會輸。
只是……
這種不一定,會不會也是一種陷阱?
“你不選的話,我就開牌嘍。”鄧栗歪過腦袋,凝視著牌組,“那我就選……”
這時,顧習耳道中的耳麥忽然傳來信息:“第二張牌確實是黑桃九。”
“等等!”這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他大吼,“我跟你玩硬幣!”
“好膽量!”鄧栗說,“公平起見,你可以用自己的硬幣,找自己的人來拋。怎么樣,我很大方吧?”
“你這樣的老千,換不換硬幣對你沒區別,我們換個玩法吧。”
“什么玩法?”
“你猜我體重,如果誤差在1公斤以內,算你贏,二選一由你來做決定。如果誤差在1公斤以上,就由我來做決定,怎么樣?”顧習說。
“可以。”鄧栗毫不猶豫地說。
舒新雨急忙說:“栗姐,萬一他的體重秤上做手腳……”
“沒事,這么低級的手法我相信他是不會拿出來的。況且,猜體重,我最在行了。”鄧栗看著顧習,“站起來我看看。”
顧習起身。
“轉一圈。”
顧習伸開手,轉了一圈。
“倒立。”
顧習愣了愣:“為什么要倒立?”
“我就是這么判斷的,怎么,你還要妨礙我判斷身高?這種便宜你都要占?你還要點臉嗎?”
顧習咬了咬牙。
這場賭局他有必勝法,就不在這上面置氣了。
他雙手撐著地面,雙腿一蹬,倒立。
“繞著房間走一圈。”
“鄧栗,你不要太過分!”
“不愿意就算了,我直接開牌咯”
“等等!”顧習大吼,“我知道了,我走,我走。”
他雙手撐地,開始一步步往前。
“很好,保持奧,我快猜出來了。”鄧栗托著下巴,饒有興致地盯著顧習,“一邊走一邊背《出師表》吧。”
“太過分了!鄧栗,你太過分了!”
“不背我可猜不出來,那只有不玩兒咯,開牌唄。”鄧栗轉向舒新雨,“那我就選……”
“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顧習大吼,“而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
鄧栗滿意地歪過腦袋,看著顧習一邊倒立繞圈,一邊背《出師表》。
“……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陽,茍全性命于亂世,不求聞達于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顧臣于草廬之中,咨臣以當世之事,由是感激……”
鄧栗見顧習在客廳繞了兩三圈,終于開口:“行,我知道了,帶你這身衣服算的話,你應該是69.5公斤。”
顧習翻身下來,很快有人將稱拿了上來。
他走上稱。
稱上的數字開始閃爍。
除了鄧栗之外,所有人都凝視著稱上的數字。
以至于她們都忘了另一件事。
最終字數停留在“70.1”這個數字上。
“贏了!”舒新雨大吼,“栗姐超厲害!”
“等等。”顧習冷冷地說,“給我1公斤純凈水。”
舒新雨愣了愣,隨即大喊:“你作弊!”
顧習接過旗袍女遞來的一大壺水:“這并非作弊,我喝下去的水,自然也能算作我體重的一部分。”
他提起壺,仰頭開始喝水。
喉結鼓動。
水緩緩灌入他的喉嚨,體重秤也還開始跳動。
最終,當他扔掉水壺,他的體重定格在“71.4”上。
“贏的人,是我!”顧習冷冷地盯著鄧栗,“你不會是想耍賴吧!”
鄧栗臉色陰沉下來,許久后,搖了搖頭。
“你選吧。”鄧栗說。
“500萬,我認輸。”顧習果斷做了選擇。
他縱橫沙場,很少有敗績。但他并非一味魯莽前進。他知道什么時候該認輸。
現在既然敗局已經,用盡一切手段止損,才是最佳選擇。
乘勝追擊,臨淵而退,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鄧栗盯著顧習,許久之后,張了張嘴:“喝這么多水,你對自己的還真狠啊。”
“500萬美元,別說喝水,屎都有人搶著吃。”
“行吧,你贏了。”鄧栗松松垮垮地坐下。
顧習轉身走進洗手間,幾分鐘后,他抹著嘴出來:“能不能問你件事兒?”
“什么?”
“我從頭到尾都盯著你,應該沒有方法出千。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每一張牌的位置的?”
鄧栗抬起頭,茫然地看著顧習:“我不知道啊。”
顧習愣了愣:“什么意思,什么叫不知道?”
“就……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知道每一張牌的位置?當然更不知道方片七在哪兒。”
顧習慢慢瞇起眼睛,冷冷地說:“你這時候說這種話還有意義嗎?如果你不知道,怎么說出第一張和第二張牌的點數的?”
“哦,我只知道這兩張而已。”鄧栗漫不經心地說,“為的就是讓你花500萬認輸。你做到,厲害誒!還喝了兩斤水,真棒!為你鼓掌。”
鄧栗“啪啪啪啪”鼓起了掌,聲音在屋子里蕩開。
“你……你究竟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只要你接受了二分之一的游戲,這個游戲無論你贏還是我贏,最后的結果都是花500萬買你認輸,因為我根本不知道方片七在哪里。只是詐你而已,沒想到你這么容易就上當了啊。”鄧栗抬起頭,對著天花板大喊,“云先生,你家圣誕老人也太沒用了,真的不考慮換人嗎?”
“胡說八道!”顧習沖到鄧栗跟前,“那那兩張牌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能知道那兩張牌的點數,就能知道所有牌的的點數,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呵呵呵呵,你說這些話,不過是二分之一輸給我之后,給自己找個臺階下而已。”
“哦,知道那兩張牌的點數啊?只是個不值一提的小技巧而已,很簡單的。”鄧栗說,“你上你也行。”
顧習大吼:“不可能……”
嘩啦啦——
客廳忽然傳來一聲巨響,屋子里最西面的墻忽然升起來,露出藏在墻體中的鐵板。鐵板下燃燒這熊熊火焰,將鐵板舔得滾燙。
“顧習,你輸了。”房間里回蕩起島主的聲音。
“云先生,我……”
“閉嘴。”云先生打斷了顧習,“鄧小姐,愿不愿意跟我賭一場?用你的命……哦,不,用你們三人的命,賭三億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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