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去。
周茂學跟另外三人都頂著大大的黑眼圈被蘇田叫了起來。
這一夜睡的并不安穩，房間內的異味倒還好說，有個十來分鐘也就適應了。
但是自自恃讀書人的高貴，加上此起彼伏的呼嚕聲也給人鬧得心煩。
這一宿只能在心理跟生理的雙重折磨中渡過。
等到第二日上工，周茂學已經開始心生悔意。
好在看到蘇田一如昨日的熱情，心中好受了一些。
四人換好工服，跟著蘇田再次來到廠中。
廠子內已經開始忙碌起來，蘇田將幾人帶到要工作的區域，地面上有許多生產出來的有大有小的零碎工件。
蘇田拉過來一個看起來年約三十多歲，看起來有些沉默的漢子，介紹道：“他叫張大力，你們叫他老張就行，后面你們就跟他學。”
“老張，仔細點教著，今天東家要來巡廠，別跟咱組落了面子。”
交代完后，蘇田便立刻去忙自己的活計去了。
老張也不多廢話，撿起地上的一把卡尺，開始給周茂學等人講解起來。
說起來這工作也簡單的很，就是按照標準將構件有毛邊或是不標準的地方打磨標準。
憑借著周茂學等人的智力，自然很快上手。
這樣的工作在他們眼里堪稱弱智。
很快，幾人便迅速投入實操，與他們一同干活兒還有老張等另外四人。
只干了半個時辰，周茂學等人便發覺了不對之處。
這活兒雖然簡單異常，沒有任何技術含量，可真到做起來不吝是對體力以及精力的巨大考驗。
廠房內的噪音，不斷反復打磨的枯燥，無一不摧殘著四名舉子的精神。
大家平時都是出入上流社會，干這種臟活苦活...遠遠不如尋常工人。
不過看到老張等人神色如常，跟沒事人一樣，周茂學也只能咬咬牙，暗自挺住。
這一干就干了三個小時。
周茂學感覺手臂跟腰還有腳都疼的厲害。
雖然干活兒動作幅度不大，卻已經汗流浹背。
另外三名舉子也沒好哪去，哼哼唧唧的，手中動作明顯已經慢了許多。
正干著一陣清脆的哨聲響起。
周茂學忽然感覺肩膀被人拍了兩下，抬頭一看見是老張。
“兄弟，吃飯了。”
周茂學如蒙大赦，長出了一口氣。
可算完了，雖然進廠的時候感覺干活兒時間不長，但是一干上可不是那回事。
尤其是他們干的活兒還相對輕松，他已經看到有不少人專門負責運送處理重物。
換做是他來做，怕是早已經被折騰散架了。
如果再加班...虐待工人，那此地就真的是血汗工廠無疑！
就在他愣神的瞬間，廠中原本還在忙碌的工人已經一個個起身飛奔向外跑去。
“趕緊去吃飯，別愣著了！”老張喊了嗓子，也跑著離開了廠內。
不是說中午有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么？食堂一點不小，還能吃不上飯？
周茂學眼睛一亮，感覺有所發現。
立即招呼著其他三名舉子同時向食堂奔去。
等到了食堂，周茂學傻眼了。
原本面積頗大的食堂，現在已經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打飯的隊伍排的老長。
周茂學摸了摸鼻子，心里不免有些遺憾。
看來是誤會了，沒有什么貓膩，純粹是人多擠的。
早上沒吃飯，干到現在又餓又累，工人搶著著急吃飯也在情理之中。
既然沒有特別發現，無奈他也只能跟在人群后面排起了隊伍。
雖然餓了，但是對這食堂飯菜完全不抱有期望。
破廠子里能給什么好吃的？我非是些清湯寡水的燉菜之類的。
想到這些，他似乎也沒了什么胃口。
排了許久，終于挨到了打飯窗口。
看著窗口內的一拍菜色。
周茂學愣住了，居然不是想象中的清湯寡水的飯餐，而是一盆盆的炒菜。
看上去也是油汪汪，里面肉片竟然還不少。
工廠里的伙食原來都是這樣好的么？
周茂學腦中帶著疑惑打完了飯菜。
此刻食堂內已經沒有了座位，他便帶著其他三人出門去吃。
食堂的門口，還有三三兩兩的工人蹲在地上，邊聊邊吃。
四人尋了個相對私密的位置，學著那些工人蹲在地上，悶頭吃了起來。
“周兄，你說咱們是不是來錯地兒了？這伙食雖然談不上精致好吃吧，但是好像也沒得挑。”
“是啊，我家雇的長工也吃不上這個。”
“豈止是吃不上，跟廠子里比簡直豬狗不如啊！我倒覺著我家里倒是像開黑廠的...”
“周兄，你是京城人士，京城都富成這樣了嗎？尋常百姓天天吃這么油。”
聽著耳邊你一言我一語，周茂學異常頭疼。
我特么哪知道平頭百姓平時吃的什么樣？又沒見過。
“這才第一天，您們急什么？晚上不如跟那些同宿舍的工人搞好關系，從他們口中套出一些話來。吃完了去休息室看看，我覺得那地方有些不對。”
“嗯，這也是個辦法。”
四人在沉默中用完了午飯，只花了十來分鐘。
到食堂歸還碗筷，周茂學帶頭前往休息室。
休息室門前沒有人煙，相當僻靜。
周茂學徑直推開休息室的大門，只見屋內有兩排書架，一堆報紙。
其他的就是一些桌椅板凳。
舉子們進入屋內，隨手開始翻看起書架上的書籍。
“這都是些閑書啊，玩物喪志的東西，好像沒什么用。”
“不是，這面都是東郊大學的教材呢。”
周茂學走到那一堆報紙前，取了幾張看了看日期。
都是些舊報紙....沒有收獲。
“罷了，好像沒有什么有用的東西，大家不如在這休息一會，下午還要干活。”
周茂學丟下報紙，隨手從書架上抽了一本書，看了起來。
這一看就過了幾十分鐘，眼瞅著要到了上工的時間。
周茂學想了想，在書架前取了兩本書塞進了懷里。
看樣子廠子里的生活相當單調，休息室里的書又沒人看，不如那幾本晚上回去看，也當是個消遣。
再次返回工廠，周茂學等人繼續忙碌起之前的工作。
一如上午的工作一樣，單調且疲勞。
除了東家來了一次，那時一個長相憨態可掬的富態男人。
一副對誰都是笑瞇瞇的模樣，見到新來的工人也沒多過問，只是簡單巡視了一番便徑直離開了。
周茂學瞧瞧打量了他幾次，也沒看出有異于常人的地方，就放棄了觀察。
直到下午五點，下班的哨聲再次吹響。
四名舉子拖著極度疲憊的身軀，在食堂狼吞虎咽過后返回宿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