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皇城第一嬌 > 253、初到鳴音閣


    姬容收到駱謹言回信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距離信箋上約定的時間不過一個時辰,顯然駱謹言并不打算給他多少思考的時間。

    “鳴音閣?”姬容摩挲著信函,蒼白消瘦的面容上有明顯的沉思和遲疑。

    站在他跟前的灰衣侍衛垂首肅立著等待他的回復,半晌才聽到他輕笑了一聲道:“所以,鳴音閣就是母親留在上雍的原因么?”灰衣侍衛沉默不語,他自然不會知道答案。

    姬容想要拒絕,他并不想現在就去惹毛他那位母親。

    姬容對白靖容很了解,真的將她惹急了,她下手的時候可不會管你到底是不是她的親生兒子。

    但是,如果不去……

    姬容撐著額頭思索了好一會兒,方才抬起頭來對跟前的人道:“去回駱大公子,他誠心相邀,我一定去。”

    “是,殿下。”侍衛拱手告退,轉身出門而去。

    空蕩蕩的房間里只剩下了姬容一人,他獨自坐在窗前,看著院子里夕陽灑下的暖光漸漸移動,直到最后完全消失。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溫度似乎也跟著降了下來。

    駱君搖早就對鳴音閣好奇不已了,只是一來謝衍再三告誡她不要自己跑去冒險,二來她確實很忙,這才耽擱了好幾天。今天謝衍主動提起要帶她一起去,她自然也是興致勃勃的。

    戌時三刻,夜幕早已經籠罩了整個皇城。

    城西大多數百姓都已經吹燈休憩,大片地方漸漸陷入了黑暗。但有一個地方卻依然燈火通明,比白天還要熱鬧。

    鳴音閣并不是一座閣樓,而是連綿成一片,足足占據了小半條街的建筑群。

    這里也并不若駱君搖原本猜測的三不管地帶破舊臟亂差,相反她們的馬車才剛剛靠近,遠遠地就能看到鳴音閣的主樓在夜色下華燈高照,金碧輝煌。

    駱君搖忍不住道:“上雍皇城竟然還有這樣的地方?”只是遠遠地看著,這可比什么花街柳巷,上雍第一青樓氣派多了。

    若不是制式問題,恐怕許多達官顯貴的府邸也沒有這么氣派。至少內城里所有的達官顯貴府邸,晚上都不會這么亮堂。

    聽說他們要來鳴音閣,也趕來湊熱鬧的衛世子笑道:“王妃這就不知道了吧,這上雍皇城里有趣的地方多了去了。不過,大都是小姑娘們不方便去的,自然就沒有人告訴你們了。”

    確實,至少駱君搖十幾年的人生中,就從未聽說過上雍還有鳴音閣這樣的地方。

    跟她差不多的貴女們,自然也都是沒有聽說的。

    駱君搖眼睛轉了轉沒說話,駱謹言瞥了衛長亭一眼,抬手拍拍妹妹的小腦袋,“別聽他胡說,那些地方都很危險,姑娘家不要自己亂跑。”

    雖然知道妹妹身手不凡,但在這些地方混的人,最可怕的不是他們的身手,而是他們險惡的心思。

    衛世子忍不住摸摸鼻子:他有什么地方得罪駱大公子了嗎?總感覺看他那眼神冷颼颼的。

    馬車在鳴音閣外面停了下來,車上四人依次下了車。

    鳴音閣外早有專門負責迎客的人迎了上來。

    鳴音閣畢竟不是什么正經地方,來往的賓客有并不在乎自己名聲身份的,自然是大搖大擺地進出無所顧忌。也有不少人帶著面具,若非熟識的人并不能知道對方的身份。

    這里的賓客似乎都很懂規矩,看到帶面具的人都習以為常并不去好奇對方的身份。

    他們這一行人,若是以真面目出現在這里,今晚鳴音閣恐怕就不用做生意了。

    因此,一行四人都穿著尋常的綢緞常服,不僅戴著面具,就連乘坐的馬車上都沒有任何標識。

    駱君搖更是換上了一身男裝,她本身個頭就小,如此一來就更像是跟著兄長出來長見識的小弟弟了。

    就連迎上來的管事也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顯然是覺得這幾位帶著這么小的小公子來這種地方,這兄長當得委實是有些不稱職。

    “幾位貴客里面請。”迎客的管事也是見多識廣,雖然這幾位穿著尋常,卻也一眼就看出對方氣勢非凡,顯然不會是尋常的尋歡客。

    謝衍牽著駱君搖走在后面,前面自然是讓長袖善舞的衛世子去應付了。

    衛長亭也不負眾望,笑呵呵地朝管事道:“聽說鳴音閣的酒不錯,我們約了個朋友來,不知他到了沒有?”

    管事笑道:“方才是有幾位貴客都交代說是請了朋友喝酒,不知……”

    衛長亭輕笑了一聲,抬手將一塊精巧的小木牌拋給他。

    那管事接在手里看了一眼,也并不還給衛長亭。將木牌收入自己袖袋中,笑得越發殷勤了,“正是容公子的貴客,幾位請。”

    管事抬手招來了人接替他,他親自帶著幾人踏入了鳴音閣主樓。

    站在外面,已經能隱約聽到大堂里傳來的喧鬧聲。然而隨著那管事走過了一段足有十多丈長寬敞的廊道,再推開一扇厚重的大門,里面的光亮還是差點閃到了駱君搖的眼睛。

    樂聲喧鬧,人聲鼎沸。

    寬敞的大堂幾乎比宮中議政大殿前的廣場小不了多少,說這是鳴音閣的大堂倒不如說這就是一個上面有頂的廣場。也就難怪鳴音閣主樓與大片建筑連綿,若非如此哪里來得如此敞闊的地方。

    這大堂自然是極大,不過依然能看出主樓原本的大小。位于大堂最中心一片,一盞外形華麗巨大的琉璃燈懸掛在上方。

    火光之下,那巨大的琉璃燈流光溢彩,華貴得令人移不開眼。

    華光瀲滟之下,金碧輝煌的高臺上,一群美麗妖嬈的胡姬正翩然起舞。高臺周圍聚集著許多男男女女,他們一邊喝著酒一邊癡迷地欣賞著歌舞,還有人干脆起身跟著那激昂的樂曲,毫無章法地舞蹈起來,自然又引得一群醉意熏然的賓客們齊聲哄笑。

    也并不是人人都對胡姬的舞蹈感興趣,敞闊的大堂里還有許多人各自尋著各自的樂子。

    有人聚在一起賭博的,有人摟著嫵媚的女子尋歡調笑的,還有各種雜耍,才藝,甚至還有一些看起來光風霽月的人,似乎單純地坐在一起交流學問的。

    只是他們跟前無一不是有美酒佳肴隨時相奉,絕色佳人依偎在側。

    就連大堂里灑水的壺,似乎都是金銀做的。

    駱君搖也難得有些被驚到了,不僅是為鳴音閣的奢豪,即便是在宮里她也沒有見過這么多美人兒。

    哪怕是穿梭在大堂中,最沒有存在感端茶倒水的丫頭,仔細看過去也都是容貌秀麗的美貌少女。

    不僅是駱君搖,駱謹言和衛長亭眼神也有些肅然。

    衛長亭饒有興致地道:“傳說鳴音閣是大盛最富麗堂皇的銷金窟,果然是名不虛傳啊。這樣的…好東西,恐怕連宮里也未必會有吧?”

    那領路的管事笑著道:“公子謬贊了,咱們做點小生意的,哪里敢和皇家相比?不過是咱們家閣主早年游歷西域,方才帶回了幾件稀罕玩意兒罷了。”

    這管事雖然說著謙遜之詞,但臉上的神色卻略帶幾分驕傲和得意。仿佛是在說:你說的沒錯,確實如此。

    衛長亭含笑不語,偏著頭打量著那高臺上翩然起舞的胡姬,目光落到最中間那領舞的女子身上,“那個美人兒,叫什么名字?”

    管事看了一眼臺上,微笑著對衛長亭道:“公子好眼光,那是咱們鳴音閣排名第一的舞娘,雪姬。她的身價可不低啊。”

    “第一?身價什么的…本公子缺錢么?”衛長亭挑眉,“話說,雪崖公子在你們這里排第幾?”

    管事一怔,不由看了看衛長亭沒有說話。

    駱謹言抬手拍了一下衛長亭的肩膀,側首對那管事笑道:“先前聽說阮相家的剛回家的那位大公子……”

    管事很快也反應了過來,賠笑道:“原來幾位是聽說了阮家的事。這位雪崖公子…原本自然是咱們鳴音閣排名第一的琴師,想要聽他彈一曲可不容易。可惜……”

    管事搖了搖頭道:“如今雪崖公子自然不會再登臺獻藝,好些想聽他彈琴的貴客恐怕失望得很。”

    一行人說話間,管事已經領著他們上了樓。

    二樓外面的走廊正好可以俯攬整個大堂中心區域,從樓上望下去,將整個中心區域盡收眼底,好一派紙醉金迷的盛景。

    走廊上人卻并不多,只有三三兩兩的人扶欄而立,也不知是在閑聊還是在欣賞樓下的眾生相。

    管事并沒有在二樓停留,而是帶著他們穿過二樓的一段走廊,又踏上了三樓。

    上了三樓瞬間就安靜了許多,樓上再也看不到大堂的情形。三樓中心是一個小花園,花園兩邊就是一個個廂房。越是往里走,就越是安靜,可見是特意做過隔音處理的。

    管事十分熟練地將一行人領到了一個房間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片刻后,有人從里面將門拉開。

    管事恭敬地道:“公子,您等的貴客到了。”

    開門的人正是姬容,他抬眼看了一眼管事身后的駱君搖等人,微怔了一下才道:“知道了,讓人再送些酒菜過來吧。”

    “是。”管事帶著殷勤的笑容離開,一路往外走去的走廊十分安靜,連個侍奉的下人也不見。

    “幾位,里面請。”姬容臉上依然掛著溫和的笑容,目光從駱君搖身上一掠而過。似乎毫不在意駱謹言多帶了幾個顯然并非侍衛仆從之流的人。

    眾人進了房間駱君搖才發現,這廂房比她想象中大了許多。

    房間里也并不是只有姬容一個人,正坐在里間飲酒的是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那青年穿著一身藏藍錦衣,相貌算得上英挺,眉宇間還有幾分貴氣,顯然也是出身不凡。

    駱君搖眨了下眼睛,瞬間想起了這人的身份。

    這是寧王府世子的嫡長子謝承昭。

    前段時間寧王世子不知怎么被馬踩斷了腿,如今都還躺在床上爬不起來。因此寧王府里原本許多需要寧王世子出面的事情,都是由身為嫡長孫的謝承昭出面。

    這位畢竟是寧王的嫡長孫,跟謝承禮那樣的紈绔顯然不是一個畫風。

    看到魚貫而入的幾人,他先是怔了一下。等到謝衍等人摘下了面具,他已經站起身來,恭敬地上前見禮,“侄兒拜見楚王叔。”又朝衛長亭和駱謹言打了招呼,最后目光落到了駱君搖身上。

    不等別人說什么,他莞爾一笑恭敬地躬身道:“見過王妃。”

    好眼力。

    駱君搖也不在意自己被認出來,她本就沒有刻意易容,只是穿著男裝想要瞞過見過她的人也不大容易。

    “謝公子不必多禮。”駱君搖輕聲笑道。

    謝衍低頭看著她,溫聲道:“叫他名字即可。”

    謝承昭也立刻道:“王叔說得是,您是長輩,叫我承昭即可。”

    輩分高的感覺真不錯,駱君搖心中暗道。

    各自寒暄了一番,謝承昭才請眾人入座,又有些抱怨地道:“姬容兄只說與朋友相約鳴音閣,請我作陪。卻沒說是楚王,駱大公子和陵川侯世子,倒是讓承昭險些失禮了。承昭先敬諸位一杯。”

    說罷謝承昭親自端起酒壺為眾人倒了酒。

    鳴音閣果然無論什么都是最好的,那酒香雖然不濃郁,卻讓人十分心動忍不住想要嘗上一口。

    姬容道:“原本我是與駱大公子有約,只是這上雍…恐怕我跟駱大公子都不熟,這才勞煩子明兄。卻是沒想到攝政王殿下和王妃也來了,失禮。是該我敬這一杯才是。”

    駱君搖笑道:“是我聽說大哥要來鳴音閣,這才拉著王爺一起來的。說來應該是我們打擾九王子了才是。”

    姬容道:“怎么會?姬容在上雍還要多蒙諸位關照,我先干為敬。”

    姬容生得消瘦蒼白,臉上總帶著幾分病容,喝酒卻十分干脆。

    話音落后,果然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衛長亭說了聲好,笑道:“九王子果然爽快,既如此,不如大家就喝一杯吧。”

    除了駱君搖,眾人一起共飲了一杯。

    駱君搖卻只是淺酌了一口,就被謝衍按下了。

    駱君搖略有些不爽地瞪了謝衍一眼,她的酒量才沒有那么差。

    然而,謝衍卻沒有放手的意思。駱君搖與他對視了片刻,只得屈服于美色作罷了。

    很快,鳴音閣的侍從就送了新的酒菜上來,或許是體貼他們中還有年紀小的少年,還送來了一瓶甜甜的沒什么酒氣的果釀。

    上菜的人侍從也是訓練有素,全程悄然無聲,也不抬頭去看賓客。將酒菜擺上桌面之后,恭敬地行過禮便又退下了。

    等到鳴音閣的侍從退下,謝承昭才笑道:“楚王叔和各位想必都是頭一次來鳴音閣吧?”

    衛長亭點頭道:“不錯,我少年時雖然聽說過這么個地方,倒是當真沒有來過。”年紀小的時候自然不能來,稍長一些又上了戰場沒空來,倒是少了許多的樂趣。

    謝承昭笑道:“幾位不知,這會兒鳴音閣固然熱鬧,但真正精彩的卻是在午夜之后。咱們這會兒先歇一歇,吃些東西,時候到了再下去不遲。”

    衛長亭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我就說這…鳴音閣固然是個銷金窟,但若只是樓下那些,或者在樓上享受美酒佳肴,恐怕也有些過譽了。”

    謝承昭笑道:“鳴音閣既然能在上雍立足這么多年,想必不會讓世子失望的。”

    衛長亭有些興致勃勃,“那本世子就等著了。”

    跟衛長亭說完,謝承佑又側首去跟謝衍說話。神態謙遜恭謹,比起被一個虛名捧得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謝承佑順眼了不知多少。

    顯然這位寧王府的嫡長孫,也不是個簡單人物。

    寧王府分明早就懷疑寧王世子被驚馬踩斷腿的事是謝衍所為,他在謝衍面前卻沒有表露出一絲情緒。恭謹地仿佛寧王府和楚王府當真關系親睦,他當真是攝政王殿下的好侄兒一般。

    駱君搖看在眼里,心中直嘆:有王位要繼承的和放養的,果然還是大不相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