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厚照大明 > 第三百二十二章 摩拳擦掌
  大半個時辰后。

  這座頗大的金頂大氈帳內,與先前已截然不同。

  只見把禿猛可面朝著南邊、端坐在一張放于大致二尺高的平臺的金色胡床之上。

  在那張金色胡床的南側不遠處,約莫有二十來名漢子分成兩列而站。

  這些漢子雖然均甚為恭敬地朝著把禿猛可而站,但大多數人的口中均嚷嚷不停。

  只聽得一名靠近中間位置的眼睛快瞇成線的漢子道:“大汗,明軍派三千騎兵集結在偏頭關,難道他們敢來河套?”

  “大汗,那些明人傻了吧?”與其緊鄰的另一名漢子卻道。

  “這樣說,明人是打算來送死的吧?”還有人道。

  “瘋了,那些明人一定瘋了。”

  “……”

  盡管金頂大氈帳內吵嚷不斷,但那位坐于胡床上的把禿猛可沒有多少動容,只靜靜聽著一眾漢子說個不停。

  而兩名站在胡床左前方、離把禿猛可最近、長得幾乎一般模樣的年輕漢子,雖然沒有像其他人那般嚷嚷,但二人時不時相互對望一眼,似乎在用眼神交流。

  就這般過了好一會,在眾人的吵嚷聲不斷響起時,這兩名年輕漢子微點了點頭,同時一步跨了出來,朝著坐于胡床上的把禿猛可躬身行禮。

  二人的口中更同時喚了起來:“父汗……”

  其余的漢子瞥見這兩名年輕漢子子舉動,很快安靜了下來,紛紛扭頭過來打量著他們。

  “圖魯、烏魯斯,你們想做什么?”把禿猛可見得嘴角一動。

  這二名突然站出來的年輕漢子,均是把禿猛可的兒子,為孿生兩兄弟,于大明成化十八年出生,今年已滿十九歲。

  稍大的名叫圖魯博羅特,略小的另一人則是烏魯斯博羅特。

  作為弟弟的烏魯斯博羅特恭敬地應道:“父汗,那些明人實在可恨,請父汗下令,由我和阿哈二人率勇士前去將他們全部斬殺……”

  把禿猛可聽得立刻揮手打斷他的話語,“嘿”地笑了起來:“烏魯斯,要斬殺那些明人,還輪不到你二人出手。”

  “父汗,為什么就不讓我們前去?”圖魯博羅特和烏魯斯博羅特滿面疑惑地望著把禿猛可。

  “太師,你以為如何?”把禿猛可沒有出言回應這兩兄弟,反而望向一名站于胡床右前方的顴骨突出的漢子。

  他一語未了,那名顴骨突出的漢子自隊列之中走出來,朝著他拱了拱手:“大汗……”

  那被把禿猛可稱作“太師”的漢子,名叫亦卜剌因。

  亦卜剌因是韃靼右翼永謝布部的領主,在前太師亦思馬因被把禿猛可翦除后,他得以繼任太師,如今掌控韃靼的右翼三萬戶。

  韃靼的太師,并不像大明那般僅屬于榮典的一種頭銜,那是實打實的掌握大權力的實職,也是韃靼非黃金家族所能獲取的最高職位。

  如果某位太師懷有野心,在其整合各部落實力足夠大時,那么他控制或廢立韃靼的大汗就不會是什么難事。

  在把禿猛可的點頭示意下,亦卜剌因又道:“大汗,二位王子不該前去……”

  把禿猛可還未回應,圖魯博羅特和烏魯斯博羅特已同時急聲喚道:“父汗……”

  把禿猛可見狀嘴角扯了扯,伸手朝二人虛按了數下:“圖魯、烏魯斯,你二人著急什么,先聽太師說完。”

  略一頓,他扭頭對那亦卜剌因道:“太師,你繼續……”

  “既然那些明人要出關來,大汗當然應派遣勇士前去擊殺,振我大元聲威。”亦卜剌因說得如斬釘截鐵般干脆。

  就在圖魯博羅特和烏魯斯博羅特再次互望時,亦卜剌因繼續道:“不過,這次對付三千明人,若由二位王子率勇士前去卻不妥。”

  見到圖魯博羅特和烏魯斯博羅特張口欲言,把禿猛可又揮手制止了二人。

  “要知道,二位王子的身份高貴,萬一有所損傷,那就挫我大元威風了。”亦卜剌因繼續出言的同時,先后瞥了瞥圖魯博羅特和烏魯斯博羅特。

  把禿猛可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太師所言極是。”

  “大汗,最重要的是,那些要出關的明人并無實力,不值得二位王子出手。”亦卜剌因再道。

  那圖魯博羅特和烏魯斯博羅特聽了,心有不甘地對視了一眼,均是欲言又止的模樣。

  不過坐于胡床上的把禿猛可對二人的舉動視如不見,只見他望著亦卜剌因,又道:“那太師認為怎樣才好?”

  亦卜剌因似乎早已思量過,僅片刻便回應:“大汗,這是阿爾禿廝部的領地,既然那些明人不知死活,那就由滿都賚阿都勒呼率勇士前去擊殺吧。”

  把禿猛可只“哦”了一聲。

  “滿都賚阿都勒呼,你說是不是?”亦卜剌因望向站于右側一列的某名漢子。

  霎時間,一名漢子從胡床前方左側的隊列走了出來。

  只見那漢子朝把禿猛可先拱手行禮,才出言道:“大汗,太師說的對,就由阿爾禿廝部派出勇士斬殺那些明人。”

  這漢子正是滿都賚阿都勒呼,來自韃靼右翼的三萬戶之一的“阿爾禿廝”部。

  “阿爾禿廝”之名源自“斡耳朵”,因該部擔任守衛八白室而得名。而滿都賚阿都勒呼正是“阿爾禿廝”部的領主,名義上是受亦卜剌因管轄。

  坐于胡床的把禿猛可聽得卻不置可否,望了望他,又看了看亦卜剌因。

  那亦卜剌因反而輕笑了聲:“滿都賚阿都勒呼,那些明人或許只作個樣子,不一定出關,更不用說來河套。你如率人前去,很有可能撲個空。”

  “太師,如果明人不出關,那我就率兵殺入大同,這樣就不會撲空……”滿都賚阿都勒呼突然一笑,滿臉不在乎的模樣。

  金頂大氈帳內的其他漢子聽得也低聲笑了起來,仿似支持滿都賚阿都勒呼所說的。

  亦卜剌因亦臉帶笑意,不過卻輕搖著頭:“滿都賚阿都勒呼,大汗已定好如何入關,你萬萬不可胡來,那會打亂大汗的部署。”

  “滿都賚阿都勒呼不得魯莽,自去年明皇帝派秦纮來陜西,沿線防守比往后加強很多,尤其是寧夏花馬池沿線數百里的范圍。”把禿猛可緩點了點頭,終于出言道。

  “大汗,太師,那些明人掛起各種旗子,上面寫‘槍挑阿爾禿廝’、‘刀劈亦卜剌因’。”滿都賚阿都勒呼的臉上泛起憤怒之意,“若不親手斬殺那些明人,再入大同搶掠一番,難消我心中的恨意。”

  亦卜剌因“嘿”地笑了起來:“那些明人不就豎起幾面旗幟嘛,他們通常嘴上說說,又那有膽子出戰?”

  “太師,那會不會是明人的詭計?”站于胡床左前側的一名漢子突然出言道。

  “遠遠聽見我草原勇士的喊殺聲,那些明兵已嚇得四處逃竄。一群只想著如何逃生的士卒,又能使什么詭計?”亦卜剌因聽得雙目一縮,須臾后,卻不以為然地擺了擺手。

  坐于胡座的把禿猛可“嗯”地點了點頭,似乎是認同亦卜剌因的意思。

  未及片刻,把禿猛可驀然站起來,目光掃視著胡床前的眾漢子,朗聲道:“雖然我大元的五萬騎兵數日前已往賀蘭山,但這里仍有二萬余騎。既然那三千明人要送死,那我草原勇士前去將其斬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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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把禿猛可駐地的東南方向,約莫六七百里之外,是山西太原府偏頭關的某處。

  若在往日,這地方可謂人跡罕至,此刻卻立起頗多的淺藍色營帳,起碼也有二三百頂之多。

  貼地而起的這二三百頂營帳的樣式和大小并無明顯的差異。

  而在那些營帳的間隙里,除了時不時有士卒走動外,還錯落有致地豎起數十面的白底黑字的旗幟。

  陣陣微風的吹送之下,那數十面旗幟獵獵作響。

  隱約可見旗幟標注的文字各有不同,諸如“逐北虜之賊”、“復河套之地”,以及“滅把禿猛可”、“遣千騎即可”,還有“槍挑亦卜剌因”、“刀劈阿爾禿廝”等等。

  一頂靠近東側邊緣處的營帳,若僅從外表來看,此營帳甚為平常,于四周來回走動的士卒也沒什么特別之處。

  但是這頂營帳之內卻與別不同。

  只見朱厚照站于一張懸掛于帳內北側的輿圖之前,不時揮動著手中的一根細細木棍,往輿圖的某些地方點一點,口中亦說個不停。

  圍繞在朱厚照身旁而立的約莫有十數人之多,其中包括王守仁、張永,陳大、趙五、錢六,以及何文鼎、劉瑾等人。

  雖然朱厚照的聲音不大,但這些人均甚為恭敬地聽著他的言語,雙目更注視著他于輿圖上的東點西劃。

  過得甚久,朱厚照口中的話語終于一收,手中的細棍也隨即放下。

  只見他緩緩轉身過來,目光先后掃視王守仁、張永等人好一會,才又開口:“諸位,如今清楚沒有?”

  “清楚……”大部分人均應了聲,語氣充滿興奮之意。

  朱厚照聽得嘴角即時扯出一道弧線:“大伙當真清楚?如誰仍存疑惑,此時道出,本大將軍一一為其解惑。但若過了今日,那須將所謂的疑惑藏于心底,直至大伙得勝而回。”

  話音剛落片刻,陳大卻朝著他躬了躬身,恭敬地問道:“大將軍,屬下心中有不明。”

  此番威武營離京開拔至偏頭關,雖然名義上由王守仁率領,但真正發號施令的卻是暗中隨營而來的朱厚照。

  自設立威武營之初起,朱厚照在營內就有個很俗的名號——“威武大將軍”。

  當然這個名號是他自封的,不過威武營從上到下,無一人不認可。

  此時在朱厚照面前,陳大自然而然地將其稱作“大將軍”。

  “陳大,你心中有何不明?”朱厚照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樣。

  王守仁、張永、趙五等在內的一干人等,均滿臉好奇地望著陳大。

  陳大微躬著身軀:“大將軍曾經說過,入冬以來住牧在河套的虜賊,連家眷在內,數量龐大,光騎兵可能就有數萬。”

  朱厚照微微頜首:“探報如此,雖難以探得確切消息,但住牧于河套的虜賊只會更多,不會少。”

  “大將軍,你說那個把禿猛可在不在河套?”陳大遲疑了片刻,已滿臉期待地望著朱厚照。

  朱厚照嘴角帶著笑意:“陳大,看來你時刻記住把禿猛可了。本大將軍也希望他就在河套之內,但如今真不得而知。”

  “如那把禿猛可在河套,咱們能逮到他吧?”陳大撓了撓頭,又問道。

  “那可就難說了,除非把禿猛可直接撞到威武營的槍口之下。要不然,若他得知消息定會逃走,河套如此廣闊,僅憑威武營三千人,又怎尋得到他這個有心逃跑之人?”

  不僅朱厚照,甚至陳大在內的眾人,仿似毫不在乎住牧于河套的虜賊所擁有的數萬騎兵,反而對把禿猛可在不在河套、能不能將他逮住更加感興趣。

  不一會,朱厚照再道:“威武營駐扎于偏頭關已數日之久,在河套住牧的虜賊應得到消息,想來很快會有行動。只要他們動起來,若那把禿猛可在,想藏也藏不住……”

  “只要虜賊前來,那咱們見一個殺一個,見一雙就滅一雙,讓虜賊有來無回,不信那把禿猛可還藏著掖著……”陳大聽得頓時摩拳擦掌,臉上全是興奮之意。

  “大將軍,威武營何時開拔?”卻是站于陳大旁邊的趙五開口問道。

  朱厚照瞥了一眼趙五,又掃視了其他人片刻才應道:“大伙等得心焦了吧?那就明日開拔……”

  話音未落,營帳內已是歡騰一片。

  “提醒一下大伙,一切行動須依照部署執行。無論把禿猛可在不在,威武營此番的搜套定有斬獲。”朱厚照輕笑了聲。

  未及兩息,他伸起右手,連同那根細棍一起虛指了指西邊:“聞訊而來的虜賊均為板上魚肉,任憑宰割,到時大伙的戰功少不了。”

  就在眾人臉上的喜色更濃之時,朱厚照卻輕喝了聲:“陳大、趙五、錢六聽令……”

  “屬下在。”陳大、趙五和錢六面容一整,躬身應道。

  “明早開拔時,你三人各率一旗作先鋒,相隔數里沿河岸往西而行。以探敵誘敵為要,遇虜賊即撤回報訊。如非性命攸關,不得與虜賊交戰……”朱厚照滿臉的凝重。

  威武營的編制,是以十二人作一隊,三隊為一旗,三旗為一局,三局為一司,三司為一部,三部成營。

  “屬下領命……”陳大、趙五和錢六同時應了聲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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