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瑤在熙暖宮相安無事地過了十來日。
這些日子里，她一次也沒夢見過韓庭川。
她經常在想：既然自己沒夢見他，是不是就說明他平安無事。如果，如果他真的不在人世了，一定不會舍得不來看她。
“王妃，今天御膳房送來的蟹黃包，您要不要吃點？”
麥冬拎著食盒，站在門口問。
實在是王妃每日吃得太少，不是清粥小菜就是清粥小菜，不知道的還以為王妃在齋戒呢。
蘇瑤依舊搖頭：“不了，還是清粥吧。”
從前，她是很少拜佛的。
自打韓庭川和孩子們相繼離開她以后，每日抄上幾篇佛經、不食葷肉仿佛已成習慣。
幾日相處下來，麥冬已經大概熟悉了這位王妃的習慣，就比如現在，王妃雖然看起來柔柔弱弱的，說話也慢吞吞的，可是她一旦決定了某事，就絕不反悔。
吃過早飯，蘇瑤又抄了佛經，剛放下筆墨，就聽門外麥冬請安的聲音。
“奴婢參見皇貴妃，娘娘金安。”
“嗯，起來吧，靖王妃在么？”
“在的，請娘娘稍等，奴婢進去通報。”
蘇瑤看著麥冬一臉緊張地進來，不緊不慢地洗了手，又在麥冬的伺候下將手擦干凈，這才笑笑道：“放心吧，別緊張，她又不會吃人。”
麥冬警惕地看了門外一眼，小聲道：“奴婢聽說皇貴妃得皇上寵愛，在宮里呼風喚雨。她說什么，您別跟她頂撞。”
蘇瑤笑了，認真點頭：“好，我記下了，謝謝你。”
麥冬又紅了臉。
王妃不但人長得好看，說話也好聽，性子也好，只可惜……
哎，只可惜自己只是個奴婢，幫不上她什么。
“臣妾參見皇貴妃娘娘。”
蘇瑤雙手交疊放在腰間，屈膝行禮。
趙嫣打發下人似的揮揮手，進來先四處打量了一圈，然后坐在八仙桌旁，拿起桌上的茶盞聞了聞，笑著放下。
蘇瑤起身，轉身站在原地，沒說話。
趙嫣手輕輕撫了撫桌面，道：“看來皇上對你還真是不錯，這屋子里的布置，就連本宮那里都比不得呢。”
“還有這茶，是今春新貢的西湖龍井吧。聽聞今年江南水澇，茶農受災嚴重，茶葉也跟著水漲船高。這上等的西湖龍井，滿皇宮也才十幾斤，除了皇上賞賜給各個府中，所剩無幾。本宮想跟皇上討一些，皇上都沒舍得呢。”
蘇瑤垂眸不語。
趙嫣也不在意，抬手揮退了屋子里伺候的人。
麥冬沒動，則看了蘇瑤一眼。
蘇瑤微微點頭：“你也出去吧。”
麥冬這才轉身出去。
趙嫣冷笑道：“沒想到你還挺有本事，剛進宮幾日，就讓這個小宮女對你死心塌地。”
蘇瑤也笑了笑道：“娘娘過獎了，不過是在其位謀其政罷了。”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著出皇宮，就算活著出去，也不知道有沒有能力把麥冬帶出去。
所以，在自己沒有把握的情況下，她不想連累那個單純熱情的小姑娘。
趙嫣似乎也不在意一個小小的宮女，接著她的話道：“好一個在其位謀其政。那本宮想問問靖王妃，你現在是什么位置，又該干什么呢？”
蘇瑤抬起頭，直直地對上趙嫣的視線。
幾息后，緩緩走到八仙桌旁坐下，看了一眼趙嫣剛剛碰過的茶盞，微微一笑：“娘娘有話直說。”
趙嫣挑眉，啪啪拍了兩下手，道：“靖王妃果然痛快。那好，本宮就直說了。”
蘇瑤看她。
趙嫣繼續道：“人們都說靖王叛國通敵已經被亂箭射死，可皇上卻遲遲沒有動靜，可見，那些話也不過是流言蜚語。所以，靖王，他還活著，對不對？”
蘇瑤指尖微動，面上卻絲毫不顯：“臣婦沒明白娘娘的意思。”
趙嫣索性道：“好了，本宮也不廢話。今日本宮來，是跟你來談合作的。無論靖王活著與否，所謂遠水救不了近火，你想完好無損地走出皇宮，恐怕困難。所以，本宮可以幫你。”
蘇瑤眼神微動：“條件呢？”
趙嫣笑：“與本宮一起，對付太子。”
蘇瑤看了她幾眼，見她并沒有開玩笑的樣子，苦澀地搖搖頭：“娘娘也說了，王爺如今生死未卜。我只是一介婦人，如何幫您呢？”
趙嫣眼神毫無肆憚地打量她一圈，笑得意味深長：“女人，本身就是一把利劍，端看你怎么用了。”
蘇瑤搖搖頭：“這與殺了我有什么區別？就算我委身與皇上，最后也幫了娘娘，可是我能得到什么呢？一具殘破的身子，你以為靖王還會要我？”
趙嫣見其不好糊弄，繼續道：“你放心，這只是表面而已，到時候本宮自會想辦法幫你脫身。”
蘇瑤還是搖頭，表示不信。
最后，趙嫣無奈，只好一狠心低聲道：“你有所不知，皇上現在染上了五石散。”
蘇瑤仿佛聽到什么驚天秘密，忍不住雙手捂住嘴。
趙嫣得意道：“皇上什么時候藥癮發作，沒人比本宮更清楚。到時候，你就趁著皇上神識不清的時候答應他，本宮在趁機貍貓換太子。事后，你只需裝成一副不堪受辱的模樣即可。”
蘇瑤繼續假裝不解：“可是這樣，我們能干什么呢？”
趙嫣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你或許不知，皇上對你已經快成封魔了，就連與本宮敦倫時，情迷時嘴里喊的都是你的名字。”
蘇瑤胃里一陣翻騰，覺得惡心至極。
趙嫣沒注意，還在說：“只要讓皇上以為自己得逞，到時候你再假裝順從與他，提什么條件，想必皇上都會答應你的。”
為了努力忽略自己心中不適，蘇瑤逼迫自己不去想，道：“就算讓他廢太子，封十一皇子為太子他也能答應？”
趙嫣皺眉，她覺得自己以前是不是高估了這位表姐的智商。
耐著性子道：“你這么貿貿然提出，皇上當然不會答應。到時候你只需要按照我的指示行事即可，多余的你不用管。”
蘇瑤垂下眉毛，似乎有些猶豫。
趙嫣又勸：“又不是讓你真的失身！太子一旦失去皇上的信任，依照曹貴妃那個賤人的脾氣和曹家的勢力，太子勢必會反。到時候我們只需找準時機，讓皇上率先發現，就跟當初對付齊王一樣，太子再也無法翻身。”
蘇瑤心中冷笑：如果改朝換代那么容易，現在恐怕坐在龍椅上的早就不是這位了。
不過為了穩住趙嫣，蘇瑤最后道：“你容我考慮兩日。”
趙嫣點頭：“好，只是你盡快，時機不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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