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瑤還是跟沈氏一起，這一次，心娘也來了。
因為她們實在不放心趙嫣。
到了宮里，已經有很多夫人來了，不一會兒，趙嫣便命嬤嬤抱著十一皇子出來。
大家紛紛給十一皇子請安行禮。
不滿兩個月大的嬰兒什么也不懂，只睜開眼看了看，又趴在乳嬤嬤懷里睡了。
“好了，你下去吧。”
趙嫣看也沒看十一皇子一眼，受了禮就讓乳嬤嬤抱著十一皇子下去了。
蘇瑤與心娘對視一眼，眼觀鼻鼻觀心，聽著大家恭維的聲音。
突然，趙嫣看著蘇瑤道：“靖王妃，怎么沒見你說話呢？”
蘇瑤起身，行了一禮：“皇貴妃想讓臣婦說什么呢？”
她抬起頭，看著趙嫣道。
趙嫣輕笑了一聲：“說什么都可以啊。比如，你說說，是你的孩子好啊，還是本宮的孩子好？”
話一出，殿內頓時安靜下來。
蘇瑤臉色不變，只是眼神忽然變得溫柔：“想必娘娘還記得，臣婦曾在寧城生活過一段時日。”
趙嫣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蘇瑤：“寧城不比京城繁華，整個城郭也就巴掌大的地方，周圍都是農田。臣婦閑暇之余，與靖國公世子夫人心娘，便常常出城散心。”
她回頭看了一眼心娘。
心娘笑著道：“是啊，寧城風沙大，多數種植的也都是不喜水的作物，那些百姓整日忙于田間，一個個跟土人似的。”
蘇瑤點頭：“是啊，一到農忙的時候，這些農戶也顧不上許多，經常是把剛出生的孩子隨意往田間一放，就去干活了，經常回來的時候找不到孩子，再一仔細看，竟是與泥土混為一起，無法分辨。”
話一出，周圍笑聲不斷。
這些錦衣玉食的夫人們，何時見過那等場面，偶爾出京上香，路過的農莊也大多都是水田，小孩子頂多是臟了點，倒不至于與土都分不出來。
趙嫣皺眉。
蘇瑤繼續道：“盡管這樣，卻沒有一家舍得把孩子丟棄的。他們常說：莊稼都是別人的好，孩子卻是自家的好。”
周圍的夫人跟著點頭附和。
可不就是么，哪怕自家的孩子再紈绔，再不聽話，那也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哪有不愛的。
蘇瑤抬起頭，看著趙嫣的雙眼，道：“臣婦相信，娘娘看十一皇子也是如此吧？”
趙嫣的眼神閃了閃，含糊其辭地回了一句：“那是自然。”
從大殿里出來，心娘見周圍沒人，低聲問：“你剛剛看出什么來了嗎？”
蘇瑤垂眸：“她的態度太明顯，相信也有人懷疑了。”
心娘有些不理解：“按理說，這么大動靜，曹貴妃和太子不應該一點察覺都沒有啊，怎么一點反應都沒有呢？”
蘇瑤冷笑：“或許在他們眼里，一個小嬰兒起不了什么大浪，我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怕皇上和太子的人注意力都放在邊疆。”
心娘皺眉：“應該不會吧，現在戰事吃緊，如果內訌，豈不等于把大晉拱手讓人了嗎？”
“我也說不清楚，總覺的有些不對勁。”
蘇瑤抬頭看了一眼遠方，道：“怕就怕我們得到的消息是假的。”
心娘心一驚：“你的意思是，皇上故意營造邊疆戰事很緊張的樣子，實則是……”
蘇瑤點點頭，表情凝重。
心娘忍不住按住心臟，有些底氣不足：“應，應該不會吧。顧椋前些日子不是還來信……”
蘇瑤轉頭看向她：“你也說那是前些日子的事了。如果他們沒事，王爺不會不給我寫信，初三不會聯系不上顏識和初一。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人故意切斷了他們與京中的聯系。如果我沒猜錯，顧大哥那封信應該早就到的，只是被他們攔下了。后來又怕事情敗露，這才送到了靖國公府。”
心娘還是不敢相信：“可是如果那樣，父親不會沒察覺的。”
蘇瑤：“安國公可能是怕干娘，你還有我擔心吧。”
心娘心跳擂鼓：“那我們現在該怎么辦？如果真是這樣，我們不能什么防備都沒有，一直等下去啊。”
蘇瑤雙唇緊抿，似乎在做什么決定。
心娘也不敢打擾她。
過了許久，蘇瑤才緩緩轉過頭，盯著心娘看。
心娘：“你，你為什么這么看著我。”
蘇瑤牽起她的手，鄭重道：“心娘，答應我，如果我有什么意外，請你務必幫我保護好三個孩子，一定要等到王爺回來，把孩子們親手交到他手中。”
心娘半晌沒回過神，回過神后心又跳得厲害，反手死死握住她的手：“瑤兒，你別嚇我！王爺一定會平安回來，你別做傻事！聽見沒！”
蘇瑤笑笑：“放心吧，不到萬不得已……”
“什么時候也不可以！沒有萬不得已！”
心娘打斷她的話。
蘇瑤始終沒說行或者不行。
一直到宮宴結束，一切都很平靜。
平靜得仿佛跟從前沒什么兩樣。
只是三月初的時候，邊關忽然傳來消息，靖王失蹤。
消息一出，滿京城嘩然。
靖王今年二十六歲，披荊斬棘十幾載，可謂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是大晉百姓心中真正的戰神。
甚至有人說，只要靖王在，大晉就不會敗。
卻沒想到，這一次竟然……
靖王府上下一片寂靜。
長寧院的院子里站滿了人，卻鴉雀無聲。
初三實在擔心，輕輕開口：“青煙，你要不要進去看看王妃。”
青煙紅著眼眶搖頭：“王妃說了，沒她的吩咐，任何人不能打擾。”
初三：“可是，這都一整天了，王妃不吃不喝，小主子們呢！”
蘇瑤將自己跟孩子們關在房間里，任何人不見。
北舟還小，吃了奶就睡。
北辰和皎皎大了，卻也知道娘親心情不好，也不吵不鬧，一邊一個，緊緊地依偎著娘親。
蘇瑤低頭親親兩個孩子的額頭，對北辰道：“辰兒，你是哥哥，記得以后要保護好弟弟和妹妹，等爹爹回來。”
北辰繃著小臉，從來不哭的他眼里竟有了些濕潤。
蘇瑤又摸摸皎皎頭上的小揪揪，笑道：“皎皎，以后要聽爹爹和哥哥的話，照顧弟弟，不許任性，聽見沒？”
皎皎憋著小嘴，強忍著沒哭出聲來，可眼淚卻吧嗒吧嗒往下掉。
她不明白怎么回事，只是看見娘親這樣，她就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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