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啟說完，屋里安靜一片。
蘇瑤笑意盈盈地看著蘇合，紅唇輕啟：“祖父，您現在還有什么好說的？”
蘇合臉別向一旁，冷哼：“哼，就算是我讓啟兒去的又怎么樣？難道你要去皇上面前告發我么？告訴你，齊王謀反可是誅九族的大罪。我若躲不開，你以為你能跑得了？”
蘇瑤看著蘇合得意的老臉，忍不住笑出聲：“祖父以為，我問什么會幫一個糟蹋我親生母親的人呢？”
蘇合眼睛一亮，贊賞地點點頭：“你還算聰明，沒有蠢到家！”
蘇瑤又開口：“可是，我也不想這么輕易地放過你們，怎么辦呢？”
她看看蘇保國手里的匕首，又看向一旁仍驚魂未定的蘇啟，忽然道：“大哥，三哥這口惡氣，我今日是無論如何也要出的。至于是你，還是祖父，你們商量著辦，總得給我個交代。”
蘇啟盯著她看了幾眼，見她態度堅決，又回頭看看祖父，心一橫，搶過蘇保國手里的匕首，閉著眼睛道：“祖父！您別怪我！您之前不是總教導孫兒，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嗎？您如今年紀大了，也活不了幾年了。我不行，我還年輕，還有兒子，以后蘇家交給我，你就放心吧！”
蘇合臉色慘白，花白的胡子顫抖：“啟兒，你，你要干什么？你睜開眼好好看看，我可是你祖父！”
聞聲，蘇啟果然睜開眼睛，只是眼里再也沒有從前的孺慕之情，取而代之是一片陰狠：“祖父，求你成全！難道你愿意眼睜睜地看著蘇家敗落在你手里嗎？九泉之下，你又如何面對蘇家的列祖列宗呢？”
“蘇瑤，你說吧，你想我怎么做！”
蘇啟此時仿佛換了一個人，蘇瑤看了都忍不住心一顫。
斂起心神，道：“隨你的便。我以后只是不想再看見祖父害人，也不想看見他再摻和朝堂之事。”
蘇啟想了想，道：“好！我知道了！”
說罷，揮開初三的手，扶起蘇合往外走：“祖父，您放心，孫兒下手會輕些，您忍著點！”
蘇合已經被嚇得說不出話來，身體被拖著往外走，回頭祈求地看著蘇瑤。
蘇瑤垂下眼簾，不去看他。
蘇合又看向蘇保國。
蘇保國已經完全傻掉了，他剛剛拿著匕首追蘇啟，也不過是想嚇唬嚇唬他，或者他以為，蘇瑤不會真的讓他做什么。
可是現在，他看著陌生的兒子，已經不知所措。
被蘇合身體劃過的青磚地面，出現一灘污漬，門窗緊閉，通風不好的室內，頓時充滿了作嘔的氣味。
只是似乎沒人意識到，所有人都被外面凄慘的哀嚎聲嚇住了。
不一會兒，初三進屋，沉聲道：“王妃，蘇啟親手拔下了蘇合的舌頭，并挑斷了他的手筋腳筋……”
沒等蘇瑤開口，就見蘇啟滿臉鮮血地進來。
一進來，就將手里一塊軟乎乎的東西丟到蘇瑤面前。
“大膽！”
青煙初三齊齊上前。
蘇瑤抬手，看著眼前陌生的蘇啟。
蘇啟舔了舔嘴角的鮮血，邪肆地笑了：“四妹妹，如今你滿意了？”
蘇瑤沒說話。
蘇啟繼續道：“這回你可以放心了，祖父這輩子都說不了話，寫不了字，走不了路，什么事都干不成了！”
“還有，你以后也不用再擔心蘇家了。明日我就會帶著祖父祖母，還有宇兒離開京城，這輩子都不會回來。至于他，”
蘇啟看了一眼呆坐在地上的父親，眼中露出不屑：“隨他便吧。他若是跟我走，我會給他養老送終。若是不肯走，四妹妹就看著辦吧，愿意呢就賞給他一口飯吃，不愿意就算了。死的時候你告訴，我來給他收尸。”
說完，蘇啟也不等蘇瑤回應，轉身就走了。
——
從蘇家出來，天已黑透了，只隱隱看見巷子不遠處，站著一抹高大的身影。
一陣風吹來，蘇瑤忍不住抱緊手臂。
“下雪了。”
蘇瑤伸出手，看著一片晶瑩落在掌心，瞬間消失不見。
韓庭川脫下身上的披風，披在她身上，又細心地系好，摸摸她的小臉，道：“當心受涼。”
蘇瑤抬頭，小鹿般的眸子盯著他，又說了一遍：“下雪了。”
韓庭川也伸出手，點點頭：“是啊，再有兩個月就過年了。”
那日離開后，蘇瑤便沒再打聽蘇家的事情。
約莫十幾日后，青煙回來回話：“王妃，大爺帶著老太爺他們出京了，大老爺也跟著走了。”
蘇瑤握著筆的手微微一頓，復又繼續寫，直到一本經書抄完，她才停下。
接過青煙遞過來的帕子，仔細擦手，道：“把這卷經書送到寺中，快過年了，再捐些香火錢，姨娘跟二姐姐在那邊，想必也該安心了。”
青煙收好經書，點點頭，又道：“奴婢按照王妃的吩咐，偷偷將銀票放進小小少爺的襁褓里，沒人看見。”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我想歇會兒。”
蘇瑤平躺在榻上，雙手交疊放在小腹間，緩緩閉上眼睛：她最后還是心軟了。
她不能讓蘇家繼續留在京城，就算最后她不出手，以祖父的性情，也不會就此甘心，最后一樣落不得好下場。
不如像現在這樣，回到祖籍，如果蘇啟從此洗心革面，有她給的那些銀子，養活一家老小不是問題。
再長遠點，如果子孫后代爭氣，也不是沒有再回來的時候，當然，那些不過是以后的事罷了。
現在，蘇家處理完了，也該輪到那一位了。
轉眼間進入臘月。
一大早，北辰和皎皎就被乳母抱過來，蘇瑤親自給兩個孩子凈了面。
白嫩嫩的兩個小家伙并排坐在榻上，眼巴巴地看著娘親，等著投喂。
韓庭川今日也無事，本來倚在榻上看書，見兩個孩子坐在旁邊，便抱起皎皎逗弄，又側頭對蘇瑤道：“早上顧椋派人過來說，蘇驍醒了。”
“真的？”
蘇瑤正在接過素月手里的瓷碗，試試溫度，準備喂兩個孩子。
聽到這個消息后，頓時有些激動。
韓庭川笑笑：“真的。不過沈淮說他這兩日還需靜養，等過幾日情況穩定了，你再過去探望吧。”
“好！”
只要人沒事，她早一點看，晚一點看都不要緊。
“王妃，蘇府的人過來送臘八粥了。”
剛剛出去的素月去而復返，一臉為難地站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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