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瑤隨手撿起一只玉環，套在皎皎的小手上，小丫頭這回高興了，朝娘親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兩只白白的小牙若隱若現。
見女兒不鬧了，蘇瑤這才繼續道：“其實他也只是猜測，說好像有一次皇上喝多了，不小心說漏了嘴。說，”
她抬頭看了一眼男人，繼續道：“當時的皇上因為腦子不太清醒，看著安國公的背影低聲念了一句：韓兄，別怨朕，誰讓你比朕得人心的呢。”
話落，屋子里針落可聞，就連一直活潑的皎皎也意識到爹娘的不對勁，看看娘親，又看看爹爹，小身子扭啊扭，趁韓庭川不注意，掙脫他的手臂，撲通一聲趴在榻上，癟著小嘴拼命忍著，眼淚都在眼眶里打圈圈，小樣子別提多可憐了。
北辰見狀，也從娘親的腿上爬下來，爬到妹妹跟前，小手不大靈活地拍著妹妹的腦袋，好像在安慰。
蘇瑤見狀，連忙把女兒抱起來。
小丫頭一頭扎進娘親的懷里，只露一個后腦勺給爹爹。
韓庭川眉間一跳，愣愣地看著這一幕，終于出聲：“瑤兒，我……”
蘇瑤一手攬著女兒，一手牽著他的大手：“你有事先去忙，別怕，我跟孩子們都好好的。”
韓庭川手上用力，緊緊地握了一下，忽地起身離開。
蘇瑤透過窗戶看著男人的背影，忽然發現，一直山岳一般的身影，今日看起來竟有些蒼涼。
也難怪，這么多年，無論是他還是安國公，他們都懷疑當年老靖王的死不尋常，也都猜測是皇上所為，但一直找不到證據。
今日忽然聽到皇上親口承認，其中的打擊可想而知。
蘇瑤正在發愣，只聽一聲清脆的響聲，回神發現，原來是北辰將剛剛散落在榻上的玉環扔到了地上，四分五裂。
青煙她們在門外，聽到聲音趕忙進來，然后就看見王妃懷里抱著皎皎，一大一小，兩雙極其相似的眼睛盯著地上的玉環碎片。
只是大的那個眼神有些茫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的那個一臉興奮，拍著小手啊啊直叫，完全忘了剛剛是誰一副委屈的不得了的樣子。
素云跟方竹將地上收拾干凈，青煙又看了一眼抿著唇坐在榻上的小世子，輕聲喚了一聲：“王妃？”
蘇瑤這才緩過神，看看青煙，又看看北辰，摸著他的腦袋道：“辰兒，不許亂扔東西，這是不對的，知道嗎？”
韓北辰抬眼看了一眼娘親，扭過頭撿起榻上其他的玉環。
“嘩啦啦”
蘇瑤望著一地的玉石碎片，別說是她，就連青煙都愣住了。
秦嬤嬤聽到動靜也趕忙進來。
蘇瑤氣紅了臉，低頭對上那張酷似某個男人的小臉，發了前所未有的火，指著地上碎片，道：“韓北辰！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小嬰兒抬起頭，黑溜溜的眼睛忽然彎起來，笑了。
蘇瑤更加生氣了，努力控制著自己沒上手打他：“你，你還有臉笑？你看看地上，都摔壞了以后玩什么？你知不知道這樣一個東西值多少銀子？這些銀子都夠普通人家用上好幾年了！”
韓北辰似乎才意識到娘親生氣，收起小臉，板起面孔。
蘇瑤氣笑了：“你還生氣了？看我不打你！”
說著，將皎皎放到一旁，撈起兒子，啪一聲，拍在他肉乎乎的小屁股上。
皎皎見狀，以為娘親在跟哥哥玩，興奮地爬過去，也揮起小手啪啪打在哥哥的屁股上。
這回韓北辰終于不干了，很少哭的他放聲大哭，比皎皎哭起來還要大聲，差點將房頂掀了。
韓庭川這邊剛剛邁進書房，還沒等喚顏識，就看見他自己過來了。
連禮都忘了行，顏識急忙道：“王爺！您快回去看看吧，王妃發了火，打了小世子！小世子哭的可厲害了，在院外都能聽到！”
韓庭川一愣，自己這才剛剛離開，怎么轉眼就鬧起來了？
“北辰？確定不是皎皎？”
韓庭川問道。
不怪他不信，實在是這個兒子太省心，尋常時候只有拉了尿了的時候，嬤嬤發現不及時，他才哼哼幾聲。平時哪怕餓了，也忍著等嬤嬤主動喂，更別說哭了。
只有皎皎，動不動就哭，好像誰給了她天大委屈似的。
但是皎皎愛哭，也好哄，只要抱著她出去溜達一圈，或者給她個感興趣的小東西，立馬就止住哭聲了。
來不及細想，韓庭川只好轉身，再次回到內院。
果然，腳還沒邁進院門，就聽見里面哭聲震天。
再看看廊下，秦嬤嬤抱著皎皎，青煙、素云、素月等人站成一排，一臉緊張地看著門內，卻不敢進去。
“王爺！”
“王爺！”
“王爺……”
大家一看見王爺來，早就沒了從前一見到他就跟耗子見貓似的膽顫，相反，她們第一次發現：王爺竟這么可愛！
一向跟爹爹最親的皎皎，似乎也知道哥哥惹禍了，朝韓庭川伸出兩只小手，沒得到回應后，也沒哭，窩在嬤嬤懷里蔫蔫的。
韓庭川一進屋，便看見兒子被放在地上，面前是一地的玉環碎片。
而旁邊，則是氣紅了眼的某個小女人。
因為聲音，眼尾都有些紅了。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兒子，沒理會，轉身輕輕將蘇瑤攬在懷里，指腹輕輕揉著她發紅的眼角，哄道：“莫氣，當心氣壞了身子。”
攬著她在榻邊坐下，又倒了一杯茶，遞到她唇邊：“先喝點水。”
夫妻倆，一個低頭喝茶，一個目光灼灼地看著另一個，完全不顧地上還有個嚎啕大哭的小嬰兒。
或許是哭累了，又或許是見爹爹來了，韓北辰哽咽著止住哭聲，大眼睛咕溜溜地看著旁邊含情脈脈的兩人，嘆了口氣。
門外的人聽到里面安靜下來，也終于松了口氣。
韓庭川將蘇瑤哄好，轉頭朝門外道：“來人，打盆水來！”
“是！”素云忙道。
韓庭川親親蘇瑤的眼睛，笑道：“你看看你，都是當娘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一會兒洗洗臉，出去轉轉，剩下的交給為夫，好不好？”
蘇瑤轉頭看了一眼仍被扔在地上的兒子，雖然心疼，但還是點頭：“好！你要好好教訓教訓他，可不能養成敗家子的臭毛病！”
韓北辰似乎知道娘親在說他，扭過小臉，一副倔強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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