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貴妃比小曹氏大了八歲，如今已近四旬。
但因其平日注重保養，除了眼角的細紋，皮膚依然光滑水潤，加上她一身玫紅色的宮裝，看起來更加嬌俏可人。
只是，今日她站在蘇瑤身旁。
蘇瑤今天特意穿了一身素凈的衣裙，發髻上也沒有戴復雜繁瑣的頭飾，只有兩根翠玉簪子，看起來跟宮里的宮女差不多。
但是，一直習慣了大魚大肉的皇上，冷不丁看見蘇瑤這種出水芙蓉般的清麗，更加心癢。
或許皇上這些年寵愛曹貴妃已經成為了習慣，不忍她在外人面前落了面子，輕咳了兩聲：“朕不過是隨便走走，想著好久沒看見皇后了，便過來坐坐。參湯一會兒你送去明正殿吧。”
明正殿是皇上平時休息的地方，他這么說，所有人都看出了他對曹貴妃的不同。
果然，曹貴妃一聽，臉上更加高興，似乎才看見蘇瑤一般，驚訝道：“靖王妃怎么在這里？不是說靖王下個月就迎娶側妃了嗎？府上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靖王妃盡管開口，不必客氣。”
蘇瑤斂眉：“多謝貴妃娘娘記掛，府上一切安好。”
曹貴妃挑眉：“那就好，聽聞林姑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為人又謙遜知禮，以后有她跟靖王妃一起服侍靖王，想必你也能輕松許多。”
蘇瑤抬頭看了一眼曹貴妃，又看看皇上，笑道：“哦？曹貴妃很了解林姑娘？”
曹貴妃淡淡地看她一眼，輕輕撫著手上的護甲，道：“林姑娘出身名門，是出了名的才女，滿京城誰人不知呢？”
蘇瑤點點頭，又有些不解地問：“可是，臣妾怎么聽說林姑娘的外祖母身體不適，林姑娘一直侍奉其左右，不久前才回京呢？”
曹貴妃微愣，轉瞬道：“哦，是嗎？本宮也只是聽說，原來林姑娘還如此注重孝道，靖王真是有福了。”
蘇瑤笑笑，忽然道：“聽聞永樂侯夫人與貴妃娘娘是閨中密友，想必這些娘娘都是聽林夫人說的吧。”
曹貴妃看了一眼蘇瑤，又看看皇上。
可皇上很是平靜，她看不出來什么，于是道：“什么閨中密友，不過是能說上兩句話罷了。”
蘇瑤點點頭，含笑沒說話。
皇上心里卻不那么想。
當初將林落雪賜給靖王，可不就是曹貴妃的主意。
按照皇上多疑的性子，曹貴妃如今是太子之母，身后還有西南節度使曹家，如果再把靖王推過去，哪天他們反了，自己豈不是連反抗的余地都沒有？
都怪那日曹貴妃伺候自己賣力，曾經怎么哄她都不用嘴，那日竟伺候得他欲仙欲死，于是，等自己緩過神的時候，圣旨已經下了。
君無戲言，皇上他就算后悔也來不及了。
不過，今日似乎倒是個機會。
林落雪很快到了，進來時第一眼卻直接看向曹貴妃。
曹貴妃皺皺眉，心里暗罵：蠢貨！
可林落雪根本不知曹貴妃心中所想，一想到有曹貴妃在，皇后又是不理后宮的樣子，今日肯定是蘇瑤倒霉的日子。
行過禮問過安之后，林若雪看向蘇瑤，趾高氣昂：“靖王妃，你可知罪了？”
蘇瑤斂眉，微微一笑：“本王妃不知林姑娘說什么，我何罪之有？”
林若雪看了一眼皇后，突然看見她身邊的嬤嬤，指著她大聲道：“皇上，就是她，就是她偷偷給靖王妃秘藥，企圖斷了靖王子孫！”
皇上眉頭皺起。
皇后紅了臉，咳了兩聲，道：“林姑娘，你一個未出嫁女子，怎么……”
曹貴妃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假裝不知：“什么秘藥？你們在說什么？林姑娘怎么還來了？”
林落雪朝曹貴妃行了一禮，態度明顯比剛剛對皇后恭敬許多，于是將昨日之事學了一遍。
曹貴妃捂著嘴，一副震驚無比的樣子：“你說什么？靖王妃下毒暗害靖王？”
經她這么一喊，似乎已經給蘇瑤定了罪。
蘇瑤卻不緊不慢上前，盯著林落雪的眼睛問：“林姑娘可知，污蔑皇后，是何等罪名？”
林落雪不自覺后退一步，本能地看向曹貴妃，然后轉頭道：“我，我沒污蔑皇后！我親眼所見，就是這個嬤嬤，昨天去了翡翠閣，親手給你一個荷包！也是她親口承認，里面是能讓靖王無法再有子嗣的藥！”
只見皇后身邊的那位嬤嬤上前，跪在地上大聲道：“皇上，皇后，老奴冤枉啊！”
林落雪一急，道：“難道你敢說你昨日沒有見過靖王妃？”
嬤嬤低頭：“回林姑娘的話，老奴昨日確實出宮了，也的確見過靖王妃，可是，可是老奴是奉皇后之命啊！”
林落雪見她承認，忍不住得意，看向皇后：“皇后娘娘，您身邊的嬤嬤都親口承認了，您還有什么想說的？”
皇后微微一笑：“林姑娘，本宮的嬤嬤承認什么了？”
林落雪：“剛剛你們不是都聽見了？她說她是按照您的吩咐，給靖王妃毒藥，以此來暗害靖王！”
皇后忍不住笑了：“皇上，曹妹妹，你們聽懂了嗎？本宮可是被林姑娘說糊涂了，什么毒藥？什么暗害靖王？本宮只是讓嬤嬤給靖王妃一個食物方子，怎么就成害人的了呢？”
曹貴妃微微皺眉，剛要開口，就見林落雪忽然大叫：“我明明聽見了，這位嬤嬤說那是能讓男人無法生育之藥，皇后您怎么敢做不敢承認？！”
皇后臉色陡然變得嚴厲：“來人！林氏女污蔑本宮，目中無尊，給本宮掌嘴！”
林若雪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一時著急，竟在皇上皇后面前自稱“我”，后悔已來不及，早有嬤嬤上前，大殿里響起清脆的掌聲。
曹貴妃垂眸，知道林落雪這是著了別人的道了。
只是沒想到，林夫人那么聰明的人，怎么會生出如此蠢笨的女兒。早知如此，她說什么也不趟這趟渾水。
這下好了，不但人沒拉攏成，就怕皇上起了疑心。
于是，曹貴妃當機立斷，看著林落雪頗有些后悔道：“林姑娘，虧本宮還以為你是個好的，沒想到你竟敢污蔑皇后和靖王妃。當真是識人識面不識心啊！”
林落雪就算反應再慢，這時候也明白過來，曹貴妃這是放棄自己了。
想到昨日，她忽然道：“皇上！貴妃娘娘，你們要相信臣女啊！不信你們可以去問靖王！對，你們問靖王！昨日臣女跟他說過之后，他一定發現了那個荷包中毒藥！”
曹貴妃見她言之灼灼，哪怕知道這件事情已經沒有轉圜的余地，但還是存有一絲僥幸，開口道：“皇上，既然林姑娘如此肯定，不如叫靖王妃把藥方拿出來，請太醫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必！”
一道洪亮的聲音響起，林落雪驚喜地看著來人，顧不得此時的狼狽，頂著一張紅腫得看不出本來面目的臉，小鳥一樣撲進來人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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