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了幾人一會兒，緩緩開口：“茂春，你有什么為難便說出來，朕可以幫你想想辦法。”
語氣熟稔親近，與家中慈愛長輩無異。
韓庭川遲疑了一下，似乎在猶豫開不開口。
一旁的蘇瑤卻似乎有些不悅，輕輕地扯扯他的衣袖，催促，韓庭川皺眉看了她一眼，似有不悅。
眾人看在眼里，靖王回京不足月余，都傳說其寵妻、懼內。
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只見韓庭川似乎嘆了口氣，尷尬地摸摸鼻尖，這才開口：“皇上有所不知，因為雙胎的緣故，內子孕中艱難，每每不得安睡。偶然一日發現，撫琴之聲可助眠。來京之后，皎皎竟也染了這個毛病，而且更甚。”
眾人一聽，均都愣住。
皇上更是好奇：“哦？皎皎這才多大，竟也能聽得懂焦桐之音？”
提起女兒，韓庭川頗為自豪：“還有十余日將六個月了。”
太子更是不解：“侄女喜歡焦桐之音，這與孤有什么關系？”
韓庭川微微一笑，拱手做了個揖，道：“殿下有所不知，內子與當初的云麾將軍夫人乃親姐妹。云麾將軍夫人有一次偶然提及，說殿下府上有一把上等古琴，起音曠遠幽靜，古今絕無。”
“太子殿下，微臣實在被小兒攪得徹夜難眠，不得已才……”
面色為難地看著太子。
太子微微一愣，對于那把古琴，韓庭川不提起，他根本就不記得了，現在不知壓在庫房的哪個角落里被灰塵埋起來了，不禁道：“她怎么知道……”
話說到半截，忽然意識到不對，抬眼看向上面，見皇上果然打量地看著自己。
一個臣子夫人竟然知道皇子府上有什么，最重要的是當事人竟然都不清楚。
“咳，咳。”曹貴妃忽然咳了兩聲，恍然大悟：“哦，本宮記起來了，有一次宮中宴請，本宮只是隨意說了一句，這些琴音太過粗糙，二皇子府上那把才是天籟之音。沒想到她竟然記住了。”
又惋惜道：“說起來，趙將軍的夫人如今也身懷六甲呢吧，邊關苦寒，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撐過去，哎。”
蘇瑤心中冷笑，面上也同樣一臉擔心：“是啊，三姐姐姿態嬌弱，前陣子又遇……哎。”
學著曹貴妃的樣子，最后的半句話沒說完，也嘆了口氣。
在場的各位夫人卻忽然想起來早些時候的傳聞，都說前太師的孫女，后來的云麾將軍夫人，上山進香途中突遭劫匪，失了清白，被救回去不久，竟然查出來懷有身孕。
雖然都說按日子算是趙鼎的，可懷孕這回事，左右差了不過十幾日的功夫，誰又能說得準呢。
顯然，皇上也想起了這件事，不愿提及，大手一揮：“既然皎皎喜歡，太子便將琴贈與靖王吧，省得放你那也糟蹋了。”
太子訕笑兩聲：“是，兒臣回去就命人將琴找出來，親自送到靖王府。”
特意加重了最后幾個字。
韓庭川假裝沒聽出來，一臉感激：“多謝太子殿下。不敢勞煩太子的人，臣回頭讓顏識去取。”
這個小插曲就算過去了，大家回到自己的座位。
借著寬大袖擺的遮掩，韓庭川輕輕捏捏蘇瑤的小手，眼中溢滿笑意：“這下你滿意了？”
得了太子一把好琴，又讓曹貴妃記恨上蘇雅，同時也在皇上心里給太子埋下一根刺，這也算是一箭三雕，蘇瑤如何能不滿意？
先有萍夫人，后有曹貴妃，又被流放，蘇雅這輩子算是完了。
很快，便有大臣三三兩兩地過來給靖王敬酒，順便仔細看一眼這位傳說中讓靖王死心塌地的靖王妃。
看清之后，大家紛紛驚訝。
怪不得當年蘇太師敢在皇上面前極力推薦自己的孫女去給靖王沖喜，就憑這樣貌，確實足以叫任何一個男人繞指柔。
只是蘇太師終究沒意識到，終日玩鷹卻被鷹啄了眼。
宮宴行至過半，大殿內歌舞升平，蘇瑤被滿屋子的酒香熏得有些頭腦發暈，便想起身出去清醒清醒。
韓庭川正被烏襄王拉著喝酒，一時走不開。
蘇瑤輕輕道：“別擔心，我讓青煙跟著我。”
韓庭川看了青煙一眼，青煙忙點頭保證，他這才放心，但又囑咐道：“別走太遠，一會兒我去找你。”
“好。”
蘇瑤一出來，夏日晚風吹來，吹到臉上柔柔的，好像情人的輕撫。
她舒服地閉上眼睛，站在亭中一角，任晚風帶走身上的酒味。
“靖王妃好興致，居然躲在這里偷懶？”
原本靜謐舒適的氛圍被打擾，蘇瑤精致的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皺，轉過身又迅速不見，福身行禮：“參見貴妃娘娘，娘娘金安。”
“嗯。”
曹貴妃淡淡地應了一聲，轉身坐到旁邊的美人靠上，眼睛看著滿池的荷花，似乎沒美景吸引，一時忘了旁邊還有個人。
沒聽到叫起的聲音，蘇瑤只好維持著請安的動作，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青煙有些著急，卻又不敢輕舉妄動。
幸好，曹貴妃也知道分寸，沒兩息就轉回頭，拍著自己的額頭懊惱道：“哎呦，你看看本宮，真是喝多了，一時把你忘記了，快平身吧。”
蘇瑤微微一笑，慢慢站直了身體：“娘娘多慮，臣妾無礙。”
曹貴妃上下打量她一眼，笑道：“都說西北苦寒，鳥都不拉屎的地方。可你看看本宮，再看看你，不還是讓大殿里那些夫人小姐們看直了眼？所以啊，是麻雀還是鳳凰，出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擇木而棲。靖王妃，你說是不是啊？”
鳳凰？這可是只有皇后才敢自稱的比喻，曹貴妃果然膽大。
當然，也不排除在試探蘇瑤。
蘇瑤低垂著眼簾，仿佛沒聽出她話里的意思，順著她的話道：“西北之地確實艱苦，臣妾與曹姐姐時常玩笑，在這里待久了，可不人人都是富翁了。”
曹貴妃皺眉：“什么意思？”
蘇瑤莞爾：“因為吃風沙都吃飽了啊，省了糧食，自然攢下銀子了！”
曹貴妃皺眉，也不知道這靖王妃是真喝多了還是在這里裝糊涂，輕笑一聲：“哦？你跟本宮二妹關系很好？”
蘇瑤緩緩抬起頭，目光直視著她：“貴妃娘娘，您要不要聽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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