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合話落，韓庭川一雙眸子嗖地變得銳利，晦暗不清地看著他，道：“蘇大人這是在威脅本王？”
蘇合低頭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抬頭含笑對上那雙眸子，嘴上卻道：“微臣不敢。”
然后接著道：“只是這兩年南邊干旱，北方秋澇，朝廷能收上來的稅銀實在沒有多少。當然，如果兵部有辦法那最好，只是很多時候，兵部也指著戶部……”
剩下的話他沒說完，但意思已經再明白不過。明擺著告訴韓庭川：你這次出征，后方供給還是我說的算，你最好識相一點。
誰知，韓庭川聽完沒有憤怒也沒有意外，仿佛早就猜到他會這么說，淡聲道：“那好啊，那咱們就拭目以待。看看到底是蘇大人厲害，還是本王會慘死沙場。”
蘇合搖頭，語重心長道：“王爺這是何必呢？有銀子大家一起賺，有事咱們也一起擔著。只要您點頭，讓蘇家入股春露苑，蘇某跟您保證，無論兵部要什么，戶部都全力支持。”
韓庭川笑了，聽他這意思，就算自己把春露苑讓出來，以后萬一出了什么事，這老家伙轉頭就會把責任推給兵部，自己絲毫沒有損失。
蘇合見他還是不為所動，心里微微有些著急，想了想，低聲道：“王爺，老臣知道您有的是銀子，可那是您自己的，沒必要把自己身家都搭上，希望您好好想想，到底值不值得您這樣做。”
韓庭川收回視線，虛虛地看向門口，半晌才道：“蘇合，如果大晉有一天亡了，就是擺敗在你們這些人的手中！”
說完，一眼都懶得看他，起身離開。
蘇合氣得胡子抖動，指著門口道：“哼！老夫看你能囂張到什么時候！到時候，別說一個春露苑，就是整個靖王府，都會是我的！”
韓庭川出了院子，看向某處，道：“出來吧。”
青煙看了一眼身邊的顏識，撇撇嘴，從樹上縱身而下。
韓庭川雙手負在身后，問：“人呢，現在怎么樣了。”
雖然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可跟隨他多年的顏識卻看出來，王爺此時心情很不好。
青煙低頭道：“死了。”
韓庭川眉峰一跳，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又問：“回去怎么跟你主子說，知道嗎？”
青煙仍低著頭，沒說話。
韓庭川轉身，凌厲的視線落在她的頭頂。
顏識剛想勸青煙，只見青煙撲通跪在地上，道：“屬下會一五一十地告訴小姐。”
韓庭川薄唇緊抿，眼神危險。
“青煙！”顏識在王爺的眼中分明看見了殺氣，忍不住出聲提醒。
青煙的額頭上已經浸滿了汗珠，雙腿也有些僵硬，卻仍堅持道：“小姐信任屬下，屬下不能騙她。”
說完，青煙閉上眼睛等待，她以為，自己怎么也少不得一頓酷刑了，誰知，半天也沒聽見頭頂的聲音。
最后，緩緩睜開眼睛，眼前哪還有人影。
青煙松了一口氣，身子一軟，癱坐在地。
緩了一會兒，覺得力氣又回來了，這才趕忙回去報信。
果然，自己剛進院子，就見里面氣氛不對。
她隨手抓來正端著水往里跑的方竹，道：“怎么回事？”
方竹一看是青煙，松了口氣，看看周圍，這才悄聲道：“青煙姐姐你還不知道吧？表少爺死了！”
青煙了然，方竹繼續道：“姑奶奶已經在前面鬧起來了，老夫人讓大家都過去呢！”
青煙點點頭，抬步往里走，方竹連忙追上，神秘兮兮道：“青煙姐姐，我聽說表少爺死得可慘了，脖子被人用東西捅了個這么大的大窟窿！”
方竹手里端著水，腦袋夸張地在空中劃了一個圈，最后不忘道：“青煙姐姐，一會兒你可得照顧好小姐，可別讓小姐上前，太嚇人了！”
小姐對自己好，方竹也希望小姐好。
青煙聞聲轉頭，欣慰地拍拍方竹的肩膀，道：“小丫頭不錯，知道心疼小姐了！好好干，到時候讓小姐升你為二等丫鬟！”
方竹不在意地搖搖頭：“奴婢做什么都行，只要跟著小姐，奴婢就高興！”
雖然她剛剛來到小姐身邊，可見青煙，素云素月平日里的樣子就知道，小姐定是大度知禮的，是把下人當人看的，這樣她就知足了。
青煙跟方竹進來的時候，素云素月已經伺候她換了一身素凈的衣裙。
素云打濕了巾子替她潔面。
蘇瑤閉著眼睛道：“王爺走了？”
青煙點點頭，這才發現小姐閉著眼睛看不見，又忙解釋道：“嗯，跟蘇大人說了一會兒話就走了。”
蘇瑤道：“嗯，晚些時候再說，現在你陪我去前院。素云素月留下吧。”
素云知道小姐這是擔心她們害怕，忙道：“奴婢陪著您！哪有一出事就讓小姐把奴婢們藏在身后的？”
剛剛小姐從外面回來，臉色就不大對，她有心想問，卻又礙于王爺在，她不敢說話。
王爺走后，小姐又似乎才緩過神，她又不好再提起，只能忍著。
現在，前面出了那么大的事，小姐竟還讓她們躲在云香苑，她是如何都不肯的。
蘇瑤知道兩個丫鬟忠心，拍拍素云的手，又看看一臉焦急的素月，笑道：“又不是什么好事，都那么上桿子做什么？再說了，這個時候去多了人反而不好，有青煙在就夠了，你們來看好云香苑，不論什么人來，都不許他們進來！”
“誰會來？”素月連忙緊張地問道。
蘇瑤笑笑：“沒什么，以防萬一而已。”
她就是怕在花園里跟趙寧說話的時候被人看見，某些人再以此為借口來她的院子。自己剛回來時院子之所以造那么狼狽，肯定是有人以為她藏了什么寶貝，故意將院子一點點荒廢下來，等沒人注意時再動手，這樣就不會被人說什么了。
素云素月一聽，有人要來搜院子，立馬打起精神，拍著胸脯保證：“小姐放心，無論誰想進來，就讓她從奴婢的身上踏過去！”
蘇瑤忍不住一笑，點點素月的額頭：“你啊，你不從軍都可惜了！下回讓初十帶著你，沒準還能出個巾幗英雄呢！”
素月撇撇嘴：“什么英雄狗熊的，奴婢就愿意守在小姐身邊！”
話說完了，蘇瑤也收拾妥當，帶著青煙便往前邊去了。
因為出了事，好好一場宴會只能草草收場，蘇瑤到的時候，只見老夫人的院子中央赫然停著一具尸體，盡管上面用白紗蓋住，但蘇瑤還是仿佛看見了倒在血泊中的趙寧，忍不住有些干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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