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昨晚。
初一看見王爺踉蹌了一下，本想上去扶，后來一想，保命要緊，便假裝沒看見。
回到書房，初一故意岔開話題：“王爺，這李御史雖說跟著太子沒少撈好處，可也經不住他夫人如此揮霍。您是不知道，那春露苑……”
說到這，抬頭看了上面的男人一眼，見他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試探地喚了一聲：“王爺？”
“你說你的！”韓庭川喜怒不辯，藏在袖子下的一雙手卻有些不知所措，放在哪里都不對。最后，竟不由自主地覆上臉頰，輕輕撫摸剛剛被那抹柔軟觸碰過的地方，渾身血液沸騰，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
初一也順著他的動作過去，面具好好的，沒什么問題啊，只是王妃剛剛那句話，實在是……算了，沒臉聽！
初一斂起心神，趕忙繼續說起正事：“那春露苑簡直就是女人的銷金窟，黃豆粒大點的一滴香露，就能賣到二兩銀子！這還不算前期什么護膚按摩，屬下也不懂，總之，這一套下來，少則幾十兩，多則上百兩。據屬下初步估算，包下一個雅間的消費一年大概八百兩，雅苑的就沒法計數了。所以，光靠李御史那點俸祿和太子給他的好處，根本就承擔不起。”
韓庭川稍感驚訝，他一開始聽說春露苑的時候，心里雖然知道這個營生應該不錯，卻也沒想到這么賺錢。更何況，除了賺錢，對他們來說，另外的作用才是最大的。
韓庭川點點頭，指腹間輕輕摩擦：“看來，李御史背后還另有其人。”
初一回道：“按目前來看，確實是。只是這李御史藏得深，若沒有太子那賬本，外人都以為他是靠著李夫人的妹夫私下賺銀子的呢。”
韓庭川：“那邊你先暫時放下，今日聽說太子也去了太師府，他們說了什么？”
初一搖頭：“今日太師府人多，太子的人又警惕，屬下不敢靠得太近。只知道王妃和太子還有蘇太師在書房里待了大概一盞茶的時間，王妃出來時臉上也沒見什么異樣。”
*
隔著榻上放置的炕幾，蘇瑤抬頭看了一眼對面的男人，在他臉上仔細看了一圈，心里暗暗感嘆：這面具到底是什么做的啊，這么近竟如此逼真。
韓庭川感覺到對面的視線，微微皺眉，繼續道：“為了不打草驚蛇，李御史那邊最好是從他夫人那里著手。”
蘇瑤回神，點點頭：“這個你不用擔心。有什么消息我自會告訴你。”
韓庭川挑眉，忽然有些好奇她們是怎么打探消息的。
蘇瑤看出他眼里的疑問，沒等他問先把話說死了：“消息來源你不用管，覺得有用你就用，沒用就當沒聽見。”
兩人一時無語。
蘇瑤忽然想起昨晚，白皙的臉頰微微一紅，小聲道：“那個，昨天謝謝你。”
她指的是他抱自己上馬車的事，又不放心地問道：“那個，我在馬車上沒做什么吧？”
韓庭川面具下的臉一紅，那股溫熱又清晰地出現在大腦里。
而蘇瑤想的卻很簡單，只是擔心自己吐沒吐，不過見對面人的臉上似乎沒什么嫌棄的表情，那表示自己應該沒做什么。
韓庭川搖搖頭：“沒有。不過，”
停頓了一下。
蘇瑤沒聽清，微微往前傾了傾身子：“你說什么？”
韓庭川搖搖頭：“沒什么，以后少喝酒。”
蘇瑤臉一紅，好像自己是個酒鬼似的，嘟了一下唇，小聲道：“我也是第一次嘛。”
忽然想起祖父的話，她看了一眼站在門外婢女，身子又往前探了探，用僅能兩個人聽見的聲音道：“我祖父昨天找我了，還有太子！”
隨著女孩的聲音一起傳過來的還有一股淡淡的香氣，比起昨晚摻雜了酒香的味道，今日的氣味似乎更加香甜。
韓庭川微不可查地往后仰了仰頭，順著她的話問：“什么事？”
蘇瑤知道這件事情事關重大，生怕別人聽見，又往前湊了湊。小聲道：“他們讓我在王爺這里找一樣東西。”
韓庭川眉峰微動，終于掀開眼眸對上那雙靈動瀲滟的雙眼，語氣如常：“你答應了？”
蘇瑤盯著他深邃的眸子看了兩息，忽然坐直了身子，若無其事地拍拍衣裙：“沒有。所以我擔心太子會想別的辦法，給你提個醒。”
韓庭川盯著她姣好的側顏，薄唇輕啟：“謝謝。”
蘇瑤擺擺手：“應該的。”
“好了，時辰不早了，我也該走了。”
剛起身，又道：“要不要我幫王爺清理一下王府？”
韓庭川眉峰跳了一下，點頭：“可以。但是，曼妙先留著。”
蘇瑤粲然一笑，如牡丹絢麗奪目：“好，我知道了！”
說完，蓮步輕移，身姿輕盈地離開了。
韓庭川坐在榻上沒動，順著窗欞望出去，輕羅纖腰，聘聘裊裊，鮮嫩如春日的楊柳，溫柔蕩漾。
“初一！”韓庭川眼睛仍看著窗外，沉聲吩咐：“幫她一把。”
初一看了一眼外面，點頭應下。
幾日后，蘇府就傳出蘇家大小姐與宣威將軍定親的消息。
很多人著實愣了一下，都覺得有些突然。
按理說，一般府中說親，從一開始媒人上門便有消息了。而蘇府相反，一直都捂得嚴嚴實實的，等婚期定了才放出消息。
曼妙看了一眼垂眸品茶的王妃，笑道：“恭喜王妃了。奴家聽說，這位宣威將軍如今可是皇上面前的紅人呢！也難怪太師府一點消息都沒露出來，這是怕被人壞了好事呢！”
蘇瑤吹了吹漂浮的茶葉，笑道：“捂得再嚴實，你不是也知道了？”
曼妙一愣，干笑兩聲：“奴家這也是剛剛聽說嘛，這不，一聽說就來給王妃道喜了。”
蘇瑤微微一笑，什么也沒說。
過了一會兒，曼妙才開口：“奴家還聽說那位宣威將軍跟咱們王爺不和，軍中的時候就吵過好幾次呢，王妃可知？”
蘇瑤抬起頭，看了她一眼，頗有些好奇地道：“你這消息都是從哪知道的？本妃怎么都不知道？”
曼妙一愣，心知自己有些急躁了。看來，她真是有些小看這位王妃，之前一直當她年紀小，又是庶出，應該沒什么見識，可這些日子下來，表面上看起來軟乎乎的，遇上事也膽小怯懦，可有的時候那雙眼睛一看你，總覺得有些瘆得慌。
“奴家，奴家也是聽府里的下人隨便說的。”曼妙低頭喝茶，掩蓋住眼里的慌亂。
蘇瑤笑了一下，臉色一變，厲聲道：“杜嬤嬤！”
“哎！奴婢在！”自打韓庭川命杜嬤嬤將內院之事交蘇瑤只后，杜嬤嬤每天早上都會來聽候差遣。
今日她還沒等離開呢，就聽王妃喚她，連忙進來。
蘇瑤不輕不重地將茶盞往八仙桌上一放，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嚇得曼妙的身子一顫。
蘇瑤余光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對杜嬤嬤道：“你去跟王總管說，如果府里伺候的人太多，那就遣散一些！省的閑得無聊胡言亂語！”
杜嬤嬤聽了，也是一愣：這還是王妃入府以來第一次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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