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瑤枝怔住。
她懷疑自己聽錯了，不確定地問：“你說什么？”
岑燁重復道：“陛下來了，他一個人。”
宋瑤枝一時忘記了反應。
假的吧？她想。
岑?怎么會真的一個人來栗山，他瘋了嗎？
“宋姑娘，我們走吧。去見陛下。”岑燁走到宋瑤枝身側同她道，“需要我扶你一把嗎？”
宋瑤枝搖頭，她歪著身子靠胳膊肘在床上撐著坐起身來。
但她整個人還沉浸在岑?一個人來救她了這個爆炸性消息之中，神色間還有點迷迷瞪瞪。
“世子，你不是唬我的吧？”宋瑤枝坐在床邊不敢確定地開口問岑燁。
岑燁看向宋瑤枝問：“宋姑娘不相信陛下會來救你嗎？”
宋瑤枝心道他有什么理由來救我？
便是換位思考她都理解不了，因為她肯定不會救，她只會出兵把這地兒給圍了，然后就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吧。
所以她也不奢求岑?會來救她，結果岑?真來了。
這操作就有點反人類了。
她理解不了。
宋瑤枝極為誠懇地看向岑燁道：“世子跟我說說他愿意來救我的理由？”
岑燁看了她半晌，笑了一聲道：“等宋姑娘見到陛下之后問問他不就知道了嗎。”
他往外看了一眼又催促她，“宋姑娘，走吧，別讓陛下等急了。”
宋瑤枝晃了晃自己被綁住的雙手，“不幫我解開啊？”
“這并不影響宋姑娘走路吧。”岑燁道。
宋瑤枝無奈只得就這樣起身，跟著岑燁往外走。
她一出來便見到了等在門口的蕭子騫。
蕭子騫臉色陰沉如水，在聽到開門聲時，他循聲便朝宋瑤枝望去。
他眉眼壓得極低，陰鷙黑眸看向宋瑤枝的眼神尤其復雜。
宋瑤枝辨別不出，她只莫名察覺到了幾分危險。
她下意識往岑燁身側靠了靠。
她覺得至少當蕭子騫想要一劍朝她捅過來的時候，還能拿岑燁擋一下。
蕭子騫看到宋瑤枝這個動作，心臟仿佛被狠刺了一下。
他嘲諷地掃了宋瑤枝一眼，而后收回目光，舉步往前走去。
宋瑤枝覺得蕭子騫多半是瘋了。
她跟著岑燁等人前往栗山后山的月亮崖，此地地勢險峻，且只有一條下山的路可走，往前走就是萬丈山崖，宋瑤枝往崖下一看都覺得腿軟。
她不明白岑燁等人為何要選這么個地方，是打定了主意要在這里殺死岑?，還是有其他路子可走？
無論是因為什么，這里的地形對勢單力薄的岑?來說毫無優勢可言。
宋瑤枝深吸了口氣，呼吸變得沉重。
岑?不該來的，她想。
“你在擔心誰？”岑燁看到宋瑤枝一臉憂心，他忍不住問她。
宋瑤枝看向岑燁，她沒回答岑燁這個問題，反而是開口問他，“世子，你會殺陛下嗎？”
岑燁一怔。
宋瑤枝道：“去年各地大旱，百姓流離失所，今年隨著朝廷開始削減賦稅，暉朝百姓才剛剛多了點對生活的期盼，若此刻陛下出事，暉朝勢必大亂。時局動亂，苦的永遠都是底層百姓。”
岑燁蹙起眉心，他看了宋瑤枝良久，最后道：“宋姑娘是在擔心陛下。”
宋瑤枝沒否認。
岑燁笑道：“宋姑娘剛剛那一番話有一點說錯了，便是他死了，皇室還有睿王，這天下之主換成睿王又有何不可？”
“睿王可做臣子，不適合做帝王。”宋瑤枝感受著山崖間吹來的呼嘯冷風，這風吹得人心間莫名蕭瑟，宋瑤枝抬起被綁住的雙手將吹散的鬢發別到耳后道，“陛下是最適合做帝王的人，你給他五年，暉朝便會迎來嶄新的盛世。”
岑?的眼光、格局、心性都非岑圻可比。
“我知道世子心中也盼著黎民百姓生活富足安定，只求等等陛下來了之后，世子為這些百姓多考慮一分。”宋瑤枝說完便不再說話。
她不知道這些話岑燁能聽進去多少。
但只要能動搖岑燁，這幾分動搖，等等說不定就能成為轉機。
宋瑤枝坐在崖邊的石頭上，她觀望著周遭的地形，希望尋找到最佳的逃跑路線。
沒一會兒，蕭子騫走到她身邊坐下。
宋瑤枝心中一緊，唯恐蕭子騫把她推到山下去，她立刻就要起身跑到岑燁身邊去，但剛剛動作就被蕭子騫一把抓住了胳膊，蕭子騫用力將她按回原位。
“你干什么？”宋瑤枝警惕地看向他。
蕭子騫眼睛里血絲密布，眼睫用力往下壓，壓著滔天的怒與悔。
“松手。”宋瑤枝心中有些害怕，她掙扎著想要甩開蕭子騫的手。
蕭子騫并沒有松手，反倒是更加用力地捏緊了她的胳膊。
她很瘦，他又生得高大，一只手便能將她的胳膊握緊。
“宋瑤枝，我們說幾句話。”蕭子騫道。
宋瑤枝覺得他的情緒已經趨近崩潰邊緣，她不想火上澆油，便只道：“你說。”
蕭子騫說：“其實你說你喜歡我，都是騙我的是嗎？”
宋瑤枝沉默一瞬，她正想代替原主說一句實話，蕭子騫卻又譏笑地嘲諷道，“從我拋棄你去邊關那一刻，你早就不喜歡我了吧，不是因為柔兒，也不是因為什么下毒，你等了我兩年，就是為了報復我丟下你的仇。”
他深深地望著宋瑤枝，“因為我讓你丟臉了，所以你要報復回來，你也要讓我丟臉，讓全天下的人知道我蕭子騫護不住自己的妻子，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在婚內便就爬上了陛下的床榻，看我被恥笑，你很開心吧。”
“沒有。”宋瑤枝否認。
她清冷的眸光落在蕭子騫身上，她不抱任何偏見，理智而冷靜地同蕭子騫道：“我沒有想過報復你。這樁婚姻是我強迫你接受的，你拋棄我算情有可原，但你借著我父親拿到了權勢地位，我也算是彌補了你，我們之間就算兩不相欠了。所以你回京之后我便想要與你和離。”
她說到此處，氣息微頓，嘲弄地笑了聲，“但你偏偏不同意。你不同意便罷了，還要打著我的臉娶平妻，既然我們各過各的，那你便不能阻攔我跟誰在一起。后來你明明有那么多機會跟我和離，是你一次一次為了臉面不肯和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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