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輛載著一大堆糧食的馬車通過北城門進入城內。
周遭的饑民看到這些馬車上放著的鼓鼓囊囊的麻袋，一時間都忘了將好不容易討要來的饅頭收起來。
“我沒看錯吧，那裏麵，裝的可是糧食？”
不知是哪輛馬車上的麻袋破了一個小洞，幾粒顆粒飽滿的稻子從那小洞中蹦了出來，滾落到地上。
一名老婦伸出顫顫巍巍的手，撿起地上的散落的稻子，用力碾開稻子的外皮，露出裏麵潔晶瑩的大米！
她將那粒米放入最終，細細咀嚼，淡淡的米香味在唇齒之間爆發開來。
“裏麵裝的都是糧食！裏麵裝的可都是糧食！”
“糧食，是糧食！”
“縣令大人真的運來了糧食！”
“咱們有救了！”
“有救了，真的有救了。”
眾人眼裏都飽含淚水，握住自家人的手。
望著那一輛輛馬車往縣衙的方向駛去。
不知誰說了一聲，“那咱們還不快些走！可別去晚了，糧食都給別人分走了！”
“快走快走！”
遍布在整個縣城內的饑民聽到風聲全都集體往縣衙湧去。
沒一會兒，縣衙外麵就圍了少說有幾千人的饑民。
一個個的伸長脖子，眼巴巴的望著縣衙大門。
人群中騷動不斷。
隨著時間的流逝，眾人的不安也達到了頂峰。
“不是說要給咱們送糧食嗎，怎麼還不來？”
“就是啊，怎麼還不來？不會是框我們的吧？”
“我聽我隔壁村的親戚家的大娘說的，她親眼看見了，好幾十輛馬車，上麵全都是糧食！可不就是要分給咱們的嗎？”
“你說得就跟自己瞅見了似的，要真有糧食，咋這麼久都沒給咱們發？”
他們不知，蘇秀禾正跟巴城進入激烈的談判之中。
這批糧食，她肯定是不能白白送給巴城的。
畢竟，她又不是群山縣的縣令，她隻不過是個普通的婦人罷了。
“如今縣裏的糧價因為周邊村落收成不佳，精米已經漲到了四十文一斤，一斤稻子少說可以出半斤米，多的甚至能出七八兩米，我算你十八文一斤，很劃算了。”
十八文一斤的稻子，若是出米率高的話，那精米的價格就在二十文出頭，若是出米率低的話，也不過三十文左右。
相對於米店內高昂的價格，這個價格確實是很劃算。
“往年年成好的時候，精米不過才十五文一斤，糙米才五文錢一斤，這稻子就賣十八文，著實是太貴了些，蘇神醫，可否再壓一壓價格？”
按照十八文一斤的價格，那三十萬斤的糧食，那可就是五千四百多兩銀子！
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啊！
他手底下的鋪子所有收入加起來，一年不過才一千多兩，除去每年的吃喝用度，剩下的不到一半，五千四百多兩現銀，他也得存個十幾年。
“巴大人，你也知道，咱們莊稼戶種點糧食不容易，尤其是在這災荒年，他們也都是抱著今年可能會顆粒無收的想法種得這旱稻，冒了這麼大的風險，這價格真的不貴了。”
巴城算了算先前清算縣丞的家產，滿打滿算也不過才四千多兩，距離六千兩可還差了一大截銀子。
“本官知道這價格算是實惠了，可實在是囊中羞澀，蘇神醫，您就再讓讓價？”
蘇秀禾見巴城如此不痛快，估摸著從縣丞那兒弄來的錢不算多，她便歎了口氣，“也罷，看在咱們倆也算是有交情的份上，我就再便宜你三文錢，十五文一斤稻子，如何？”..
十五文一斤稻子，差不多四千五百兩。
拿縣丞的家產抵，倒也差不離了。
這個價格，他咬咬牙，也是可以接受的。
“蘇神醫，本官就跟你交個底，在那縣丞的家裏攏共才搜來兩千多兩銀子，距離四千多兩還差得遠，頭幾年本官為了給兒子治病，幾乎是散盡家財，實在是拿不出銀子來了。”
光是去年給巴陵治病，她也從巴城的手中收了不少診金，巴城又是個為百姓幹實事的好官，身上穿著的官服甚至都打了幾個補丁。
“也罷，那就再讓二文錢，稻子十三文一斤，這可要比賣進糧商的手中要便宜多了！再便宜，我也沒辦法跟我們臨山鎮這麼多的村民們交代啊。”
“十三文……”
十三文一斤也就是說這批糧食全都買下來，得花三千九百多兩。
“蘇神醫，咱們也算是生死之交了，要不幹脆就把零頭抹了？”
抹了零頭？
蘇秀禾在心裏估算了一下，按照十三文一斤的話，這批糧食差不多也能賣個四千兩左右，零頭可能也就十幾二十兩吧。
她爽快的說：“行，零頭就給你抹了。”
巴城心中一喜，把那九百多兩的零頭抹了，就剩下三千兩了，這個價格，還算能接受。
“那就定下了，蘇神醫，本官這就命人將字據寫來。”
“好。”
沒多久，主簿就將字據拿來，他小心翼翼的吹了吹上麵的墨跡，將字據遞到蘇秀禾麵前，“蘇神醫，您看一下，要是沒有異議的話，就在這兒按下手印。”
“嗯。”蘇秀禾將字據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看到金額時，她頓時皺起了眉頭，“這金額……”
“金額怎麼了？”巴城也將頭湊過去，隻見金額那塊地方，寫著三千兩現銀，沒問題啊。
“不是，巴大人，你不是說隻抹一個零嗎？”
“對呀，蘇神醫，抹九百多兩的零啊。”
蘇秀禾無奈的笑了一聲，不過想到之前巴城也幫過自己很多，她頓時就釋懷了，“大人您啊，真是……也罷，三千兩就三千兩，就當是我為群山縣百姓做一件好人好事了！”
巴城喜笑顏開的拱了拱手，“那本官在此，就先替群山縣的百姓謝過蘇神醫了。”
蘇秀禾在底下按下自己的手印。
巴城很快就命人將銀子取來，滿滿的一小箱銀錠，白花花的，亮瞎了她的眼睛。
這現銀帶來的觀感，的的確確是銀票給不了的。
三千兩銀票，薄薄的一遝，一點感覺都沒有。
但是三千兩現銀擺在麵前，那感覺，就完全不一般了！
雙方交涉完成，蘇秀禾便命人將這些拉著糧食的馬車往縣衙的方向繼續拉。
在所有饑民熱切的期盼當中，那一輛輛滿載著希望的馬車逐漸出現在眾人眼前。
所有人看到這些裝得滿滿當當的馬車，頓時歡呼起來！
“快看，糧食來了！”
“是糧食，是救命糧食！”
“縣令大人果真沒有欺騙我們，真的是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