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身利益才是他最看重的。”樂笙然做了最后的總結。
顧寒舟就這么望著她，聽她一字一句清淡的敘述，不帶情緒，沒有指責的將沈丘這個人做了十足的分析。
他只覺得那字字句句雖輕，卻在自己心扉上砸下一圈一圈的漣漪，輕輕的細微的，嘴角不自覺揚起了一抹笑意，眼底傾瀉而出的那些情感源自那瞬間的本能，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
周婉自離府之后，就在外買了一間宅邸，這間宅邸外在還是好的，只是里面許久無人打掃，有些破敗，住進來的當日所有人都動手打掃了一番，到了夜里也就勉強能睡下了。
羅春輝剪了燈芯重新罩上燈罩，顧寒舟還在批著各縣呈上來的奏折，燭火下的側臉剛毅中透著俊美，很是好看。
放下奏折，活動了一下手腕，顧寒舟看向窗外，已經夜色深沉，尚不知何時了。
記起白天樂笙然說話的情景，顧寒舟道：“沈府的人撤了。”
“回稟陛下，他們不久前送來了信，應當是這兩天的見聞，您一直批著奏折，奴才沒敢打擾您。”
羅春輝說著這才遞上了信，連著看了許久的奏折，眼睛有些酸澀，顧寒舟捏捏眉心，道：“你念吧！”
羅春輝道了聲是，便打開信念了起來，信上說了周婉與沈丘和離時的見聞，羅春輝念的時候還有些為之稱快的意思，語氣也輕快許多。
念到后面忽然頓住了，顧寒舟淡淡道：“為何不念了？”
羅春輝跪下雙手呈上信，“奴才不敢，心中有言指向國師，奴才不敢念。”
顧寒舟面色不虞的扯過紙張，只掃了一眼，神色陰沉，眼底一抹殺意浮動，手中信紙被他捏的皺起又被捏成碎末。
“楊心憐言行無狀，陛下打算如何處置？”羅春輝在等，等著新的差事。
顧寒舟冷笑，“死太便宜她了，她不是在揚州時與那些貴公子們相交甚密么？做的不要太刻意了，讓沈丘慢慢去發覺，讓他嘗試一下被人背叛的滋味。”
“是，奴才這就命人去做。”
羅春輝抬頭時，顧寒舟臉色依舊陰沉，只在心里想著，此事定要做的嚴密周全，方能才讓他們陛下消氣了。
“也別讓人死了，不是說笑掉大牙嗎？事情了結后，那口牙也別留著了。”顧寒舟眼底一片陰翳。
“是。”羅春輝默默吞了口唾沫，似乎是比死更慘的下場。
翌日六月的天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院中是無法收拾了，剛好趁著下雨的機會查看一下新的府邸有沒有漏雨的情況，闔府上下都忙忙碌碌。
沈府那邊自周婉離府，楊心憐自己身邊伺候的人照常伺候她，沈丘身邊一時沒有貼心的人伺候，提筆蘸墨時才發現沒了墨。
抬眼看了四周，室內無人，往日這個時候，熱茶一應俱全，原本伺候他的人都是周婉安排的，現在一時無人伺候，他還有些不習慣。
起身準備在府上先尋個代替的，楊心憐這時卻扭著腰肢端著茶水進來了，一見他，就是笑語嫣然。
“沈郎辛苦了，我給你沏了茶，休息一會兒吧！”
沈丘方才心中的郁悶一掃而空，笑看著她，眼神柔軟，“辛苦心憐了，這些日子大家都在非議著，貿然迎娶你，你之后出門也會被人詬論，再等等好嗎？”
楊心憐端著茶水放在他的書案上，輕柔的握著沈丘的手，深情款款的望著他，“沈郎都是為了我好，我怎會不明白。”
沈丘見她如此說，心中對周婉的愧疚又消散了幾分。
“沈郎，家里一下子空了許多，你身邊沒人伺候也不行，等天放晴了，我就去外面買幾個人回來，你挑揀著看看有沒有順眼的，留在身邊伺候吧！”
楊心憐笑起來很是好看，說話溫溫柔柔的，沈丘的心都快化了，摟著她對她承諾，“心憐，我一定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我會護著你。”
楊心憐只是笑，她當然信，沈丘愛慕她多年，現在她要做的就是每日去消耗他心中對周婉的那點情分，自己徹底的取代，讓他再也不會對那個女人有半絲愧疚。
只是這樣的陰雨天連著三日，才徹底放晴，楊心憐戴了兜帽，去找了人牙子，她要親自挑選留在沈丘身邊的人。
不能只挑男丁，女奴也得留，她在里面挑挑選選，人牙子見她一身富貴，給她推薦機靈的。
楊心憐不置可否，她要挑貌丑木訥的，機靈的放在沈丘身邊，早晚會起歪心思，是個禍端。
人牙子見她否決自己的推薦，就明白她是給誰挑的人了，從角落里拉出個小女孩，看樣子才十二歲上下，一身全是補丁的衣裳，胳膊跟小腿都露了出來。
胳膊，小腿上都是臟污的痕跡，也有一些鞭打過的痕跡。
“夫人，這丫頭是新來的，父母全死了，只剩下她一人，夫人您看，就是模樣普通了些，長開了也還沒您身邊的婢女好看，之前來了幾家青樓的老鴇來挑人，挑來挑去都沒把她挑上，夫人心善，就把這丫頭買回去吧！”
人牙子買賣人口這么多年，早就練就一身爐火純青的識人本事，剛好這丫頭不好賣，眼前有人又想買貌若無鹽的，兩廂便宜，各取所需。
楊心憐聽他說了就想買了，老鴇挑人最是看重姿色，她們都看不上，想來定是個不出挑的。
“都不想要，你推給我，你打算賣我多少錢？”
人牙子咧嘴一笑，一口黃牙還透著一股難聞的氣味，豎起三根手指，“三兩銀子。”
楊心憐哼道：“這么不起眼的丫頭你賣我三兩銀子？依我看，不過只值幾十個銅錢罷了。”
人牙子臉色頓時不好看了，“這位夫人，你去問問別處，幾十個銅錢能買一個仆人為你們府上當牛做馬一輩子，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說完把小姑娘推到后面去，雙手抱臂，一臉生氣，“三兩銀子，一分都不能少。”
他早看到楊心憐腕上的玉鐲，那成色怎么也值百兩銀，買個婢女三兩銀子還嫌多，真是摳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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